左司直也说:“这倒是个人物啊!要是个男子,不能说是枭雄,也能成个大?盗。值得王京兆当?街杖杀的那种。只是现在她这个样子,在我们手里未免过于麻烦了。”
那边却传来?崔佳成一声:“休得胡言!‘感孕’的话要是能信,就该崇玄署来?断案,还要什么大?理寺?”
此言深得鲍评事之心,他赞了一句:“对!”左司直也不由莞尔。
崔、武见他们还没走远,忙赶过来?向祝缨请罪,说是自己没有管好手下。
祝缨道:“无妨。还是老规矩,不许与她们有一字交谈!不许传递任何物品!”
“是。”
祝缨与左、鲍二人出了大?理寺狱,左司直道:“这都没审出什么来?,怎么向上头?交差?”
祝缨道:“都‘感孕’了,还要交什么差?”
左司直道:“是啊!是她自己找死了。”
祝缨自己也不讨厌毕氏,但是这件命案从毕氏有身孕这事儿被捅破起,就不jsg能含糊过去了。你想当?圣母,得看上头?的大?人们想不想认啊……要顺着毕氏的话往下糊,那就没完没了了!糊不过来?,也就没人想再糊下去了。
现在是打?明牌,双方?明着互相不信任,那还含糊个屁啊?!
左司直也是有点惋惜的意?思的,连鲍评事出完了气之后也点头?:“她这命也是不好。”
祝缨道:“走吧,去见郑大?人。”
冷云和裴清正在郑熹那里,冷云一听说祝缨回来?就往郑熹面前一坐,摆明要看好戏。
等祝缨三人进来?,礼还没行完,冷云就说:“别?弄那些虚的啦!快说说,怎么样怎么样!”
他在主官面前敢放肆,实因他平素游手好闲,不大?给主官添乱添堵,主官也就纵容他一点点小?小?的不礼貌。郑熹道:“你让他歇歇再说话!累不累呀?”
后一句是对祝缨说的。
祝缨道:“本来?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审了一下毕氏,她一句就把下官清醒了。”
冷云道:“什么话?什么话?她招了什么?奸夫是谁?”
祝缨一本正经地吐出一个名字:“李藏。”
“噗咳咳咳咳!李李李李……”冷云也惊呆了。
郑熹和裴清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面色没有大?变,表情也显出些微的不高兴来?了。祝缨道:“上来?就对我说,是‘感孕’。”然后拿出了供状的记录呈给二人看。
郑熹道:“唔,如果不是窦刺史,她现在已然从容逃离了。确定她是真凶了吗?还有隐情吗?”
祝缨道:“窦刺史至少在断案上是个能吏。”
冷云道:“真没有隐情?那家儿子呢?孙子呢?”
祝缨双手一摊:“如果有倒还真好了。妙龄少女?整天抱着个牌位过日子,下官也希望她是冤枉的。这样李老大?人的体面也保住了,谋杀亲夫,也是桩惨祸。”
“不是,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是说内情!有奸夫吗?”
“李家没有,牢里有两个,都写在案卷里了,窦刺史亲自拿人,下官复审过,分开审的二人,互相印证的证词。只有毕氏的证词还没问……”
“为什么不问呀?”
郑熹瞪了冷云一眼,冷云就乖乖窝在一边了。郑熹道:“讲!”
祝缨道:“都‘感孕’了……”
她的眼神跟郑熹对了个正着,暗示郑熹:我就是个跳大?神的,你觉得我信?
郑熹道:“命案呢?”
祝缨道:“验过尸了,砒-霜无误。因为死得突然,子女?不在身边,窦刺史作为一地官长去吊唁,偶然看到了尸体察觉出不对,所以毕氏虽收拾了细软,还不及逃走侍女?的新证词在下面那一张纸上,收拾了细软。
当?地药铺的账也看到了,侍女?也有证词,确实是她们买的,全?交给毕氏了,然而砒-霜没了。毕氏至今也没有受刑,没有屈打?成招的说法?。
李藏乃至李家,不能说没有仇人,但他很聪明,能近身而被亏欠的,只有这位小?夫人。甚至她自己都说不出还能有其他的嫌疑人。
事到如今只看是误杀还是谋杀。”
裴清道:“如果有别?人,那她承认‘误杀’就说不通了。凶手应该还是她。”
冷云也正经了起来?,说了一句很正经的话:“这……没有毕氏的供词,恐怕不太行吧?刑部肯干?”
祝缨道:“她招了加大?剂量。”
“万一她进了刑部翻供呢?比如,有人威胁她什么的,胡乱往个什么李泽之类的人身上一推,我看李泽也很想为她脱罪嘛!还有,李泽儿子同她年龄相仿……”冷云说。
这货还是不忘往奇怪的地方?想,郑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他们是图丁忧好玩?”但是他也说,冷云这意?见提得也不能说全?无道理,让祝缨再把这方?面的内容做实,不要留把柄。
祝缨低声道:“您要是不想这件案子牵扯太多,就别?让她说出不受控制的话了。”
裴清吸了口?凉气,冷云也听懂了:“是啊!可是……万一……”
祝缨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她的整个娘家婆家,所有人都加起来?,只有她一个人是受苦的,除了她,所有人都在享用着她的血泪做着平和的好人。这种日子一过好几年,她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被亏欠得最多的人,反而嫌疑最大?,实在无情又?荒谬。”
冷云嘀咕一声:“都问她愿不愿意?了,她不愿意?为什么不讲?”
祝缨有点头?疼,说:“少卿,您是愿意?每天上朝站班呢?还是愿意?每天上朝站班呢?还是愿意?每天上朝站班呢?她就是这个心情。”
郑熹微有不悦,道:“那也不能类比。”
祝缨马上改口?,道:“大?人,要不,我再跟她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