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熹听了汇报,又看了那?几篇简明的公文,道:“这字很好呀。”
“嗯,王大人?找刘松年写的。”
“你胆子居然不小,敢直说他的名字!别叫他知道了!咳咳!他的书法也是不错的,你揣摩揣摩。”
“您是不是见猎心喜?喜欢原稿您就留着呗,上面?的内容我都背下了。”
“呸!稀罕么?”郑熹有点犹豫,还是把原稿还给?了祝缨,“不识货!”
祝缨毫不客气地把原稿收了,回去准备选拔的事项了。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的闲人?都踮着脚尖往京兆府那?儿看要动真格的了!
选拔
女人扎堆, 无论是干什?么,在当今闲人男子的心里,他都得给这蒙上?一层嬉闹的色彩。嬉闹还算是好的, 围观女人嬉闹, 一些不正经的人甚至会有些□□的想?法。
但?是闲人们不知道,还有一群人与他们同样关注着这么一件女人扎堆的事情, 并且神情严肃。
第一个是祝缨, 她是立意要把这事儿办成了的。第二个是郑熹, 他也不希望大理寺的事搞砸。然后就是王云鹤为首的一批人,包括京兆府及辖下的各路官员,因为他们马上?也要办这件事。王云鹤的奏本已经批了下来, 政事堂公议的结果?是:可行。着京兆府及辖下诸县先试行。
因是选狱卒,就不必劳动吏部了, 祝缨口头邀请了阴郎中, 阴郎中有所意动,口上?却推辞:“我就不去?了吧。”祝缨再邀他一次, 他又推拒,祝缨竟然没?有第三次邀请他,这令阴郎中扼腕,心中微有不快。
祝缨压根儿就没?想?让他主持这件事!他不愿意, 那是正好。祝缨是故意的, 就卡在他快要答应的时候, 不再邀请了。
反而?是邀请了胡琏这位大理寺的熟人, 自老王休致而?左司直出差,胡琏与祝缨在大理寺里就是关系很亲密的同僚了, 再请大理寺正,大理寺正以为自己是个君子, 跟这等事不相干,他就没?去?。祝缨最后把那位升了评事的鲍同年?也给拉了过来充个数,凑个三人考官。报上?去?,大理寺正与郑熹都准了。
不想?郑熹横插一手,跟裴清要去?旁观一下,冷云见他们俩走了,也是想?凑个热闹。
因是借的京兆府的地方,王云鹤理直气壮地说要列席旁观一下,范绍基也就来了,何京也来了,都是熟人。熟人里还有万年?县令,长安县令也到了。其余如?新丰县令等只?恨自己离得远,不能赶过来在王云鹤面前露个脸儿。
京兆府的人,祝缨几乎都认识,但?是与王云鹤并肩有一个人,却是眼生?。祝缨看他的位置,上?前迎完了就问王云鹤:“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唔,你还要好好谢谢他哩……”
那人说:“住口住口住口!”
祝缨一看这人,清瘦,一部修剪得极潇洒的胡须,年?轻时也是个周正人儿,又有点傲气。将他再一打量,便恭恭敬敬地说:“刘先生?好。”
王云鹤笑道:“呐,这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刘松年?一声哼。
到了场地,王云鹤那边已经下令安排好了。王云鹤这边下了朝就换了一身便服,身后一群人也是如?此。
十分巧的是,郑熹这里也是都换了便服的。一时之间,五彩纷呈。骚包如?冷云,金冠上?镶着颗大红宝石冠沿儿上?一圈儿全是珍珠,腰间挂着的也都是精致物件儿。郑熹含蓄一点,也是金簪玉佩革带丝履。王云鹤简朴些,绸袍黑巾。因为穿的不是朝服,也就不拘于颜色了。青蓝红灰种种颜色,有织纹、有绣纹,花鸟虫鱼、福寿万字都有。
郑熹也认识刘松年?,跟他见礼。
他们又都说:“我们是来看看的,你们只?管干你们的正事去?。”
胡琏脸色都有点发青,鲍评事更少见高官,一时开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祝缨与这两位打头的都熟,还能从容应付,请问他们想?怎么看。
王云鹤指指自己的衣服说:“瞧,我都这样了,一旁坐着看就成啦!”郑熹也是这么个意思。
京兆府的差役有心露脸,早把椅子搬出来在边上?排了一溜,祝缨有点犹豫:我这上?头一坐,你们两边坐着,到底谁是谁的上?司呢?
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今天先是勘核身份,还没?到考核的时候呢。”
王云鹤道:“无妨,我正要从头开始看。”
祝缨只?得让下面开始。
她已经预料到报狱卒的人会比考狱丞的要多,因为门槛低,京城里身份不高而?收入也很低的人还是有不少的。什?么胥吏之家、各种手艺人、小商小贩、才?放良的奴婢、失地而?打零工讨生?活的平民之类。
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此时女子报名?,自己来的少,有陪同的多,多则是父母兄弟丈夫等等一家子陪着,少也要呼唤一、二女伴同来凑个热闹。又有一些人,本是无心的,周围忽地有一个小姐妹不知道为何心动了,她们也就一呼啦想?同来试试玩jsg耍了。报名?的上?百,连上?亲属得上?千号人来来回?回?,乌泱泱一片,又引起更多爱热闹的人围观。最后连小贩都来卖零食了。
祝缨原本预备的一张桌子收名?帖、核身份、发号牌,那就不够用了!
只?能紧急再添了两张桌子,三排大队排起。衙役维持着秩序,叫陪考的不许排队,只?许自己排。今天是拿号牌,人还不能走,祝缨要根据今天的人数来决定接下来怎么做。人多有人多的考法,人少有人少的考法。
此时祝缨一看报名?人多,底气也就硬了。命人引拿到号牌的人到一间屋子里去?,那里,花姐与尼师等几人都在,一一给这些女子号个脉,检查一下有无疾病。有疾病的,收回?号牌,记录下此牌已空。尼师花姐心地好,有疾病还要多说点治疗方法,堆的人就更显多了。
祝缨对记录的书吏说:“不要慌,你就一个一个的记。别看她们后面有多少人。”
直到中午,已经有一百多人报名?了,王云鹤和郑熹都说:“不想?竟有这些人。”这不是个点谁谁家的某某来领这个差,给她们白领一份月钱。而?是正经出告示,说要选拔考核的。这都有那么多人,他们都惊讶。
临近中午时,刑部的时尚书突然也换了身便服到了。
刑部的时尚书原本是派了个郎中过来观摩就罢了,因为刑部也有个大牢,如?果?大理寺这个试点成功了,刑部也该照此办理才?好。中途听说另两位要去?,他也就临时决定凑个热闹。礼部的钟宜是不想?来的,因为没?他什?么事儿,但?是大理寺又补了个公文,请他们在选狱丞的时候也派个人监场。钟宜就决定,狱卒的事儿,他也要看一看。
大家又让了一回?坐位,王云鹤请大家去?京兆府吃午饭,下午再继续。
祝缨以为,到了下午的时候,这些高官应该都去?干正事去?了,不想?他们决定再看一看。尤其时、钟二位,他们到得晚,上?午的考核他们还没?见着呢。
到了下午,继续勘核。哪知人是越来越多,祝缨觉得不对,对小陶说:“你去?打听一下,为什?么人变多了?”
小陶回?来说:“他们有看不起病的,说这里的免费看病的,都来……”
祝缨哑然,道:“看来,以后要把号脉这一项放在最后面了。”
中间又出了点小事故有一个女孩子,她没?有父母的同意文书就来了。负责勘核的人要赶她走,她在那里不依,又吵了起来。
祝缨派人去?问,说是:“年?十九,父母双亡,所以无有同意的文书。”
祝缨道:“问明是哪里人氏,这里正有京兆的主官,查明她果?然无父无母,就给她号牌。”
过一时回?说:“就是京兆长安人,父亲是开武馆的车猛,前两年?才?死的。”车猛这个人,祝缨还真知道。她对街上?的三教九流等等是十分熟悉的。车猛开的是武馆,因为职业的关系,与所谓□□就有一点点牵扯。说是武馆,也就是几间房子,开馆授徒的意思。教一点拳脚枪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