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1 / 1)

然而祝缨虽是官身,又与他曾是狱友,也算是半个?道上的朋友。

老马凑近了,说:“三郎,给我?交个?底儿,自王大人上任以来京兆地面就没什么大案了。你这是……”

祝缨会意:“与道上没关系。是受人之托,一些家务事。”

“哦”老马就懂了,说,“有?不孝子孙偷家了?还是哪家的下人弄鬼?”

“你是明白人。”

老马道:“原本有?几路,后来呀,都被王大人打跑了,现在只剩几处了,”他伸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简单的图,“这里,这样走,这一家当铺收些衣服、首饰,当死当。他们自会分拣,或拆了珍珠宝石另作?他用,或溶了金银另打首饰器皿。”

又指一处,是个?金银铺子,乃是收费的帮忙抹印记,或者重铸。

另有?一处是兑钱的,拿了金银过去,它给你兑换。这收了的金银之类,他自家或溶了,或去别的地方花用。

还有?一个?当铺,主要收些古玩字画之类。

中间的费用不小?,估价也会比较低,赃物嘛!

祝缨道:“好麻烦,就没有?一处能收了这许多?的?”

老马笑道:“有?!那不是做得极大了么?出头的椽子先烂,在京兆地面上,不等烂,先叫王大人给锯了。再有?其他的,都是各府自开的当铺,背后有?官面上的人护着,也不指望着这旁门左道谋生,收些东西只是顺手。”

祝缨谢了他,老马道:“不用谢不用谢。别的也不用说,咱们是什么交情??太见外啦。”

祝缨笑道:“那好,我?就不与你客套啦,以后有?事再找你?”

老马一脸懊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祝缨大笑:“逗你的。”

她?笑完了,从老马那儿出来,转身就去了老马所说的当铺。当铺,祝缨是很熟悉的,祝家虽然穷,但是破衣烂衫也能搜出来一点。米缸光了、地里又挖不出野菜的时候,张仙姑就会当一些东西,三文?不值两文?的,换顿半饱的饭吃。

之后视手头的钱银紧不紧,决定赎不赎。过了期的东西就都归了当铺了,当铺再将?这些低价质押来的东西略一收拾,高价出售。

祝缨且不去猜王府内部究竟是什jsg么人干的这个?事,也不去管这个?人是主是奴,先找着东西,再说!

顺藤摸瓜可比坐着猜测强多?了。不找金银,是因为这东西更?容易抹去痕迹,不好追查。

祝缨一摇三晃的,进了一家老马说的当铺。

眉目

凡干不正经营生的, 都好在?明面上装成个正经买卖,这间当铺也不例外?。它?的一切都是一间正常当铺的样?子,也收经营一些正常的当铺业务。事实上, 自从有了当铺, 它?就免不了被一些贼人拿来当销赃的地方?。

很多时候,当铺里的朝奉、伙计等心知肚明, 只是看破不说?破。

他们的眼很尖, 等闲看不走眼, 祝缨一进来,伙计就先扫了一眼,觉得这不太像是自己的主顾。

祝缨的行头?是剪裁合体的新衣, 不顶精致富贵,至少?也是个有余力的小康之家。祝缨的脸上也没有那种?焦虑、尴尬、不安的局促样?子, 不像是个来当东西的人。年?纪又不大, 多半是个好奇瞅两眼的。

伙计还是客客气气上前打了个招呼,向她说?:“这位郎君, 我们这里是当铺,您……”

祝缨道:“我找的就是当铺。”这当铺照老马说?的地方?也没错,门脸儿也没错,墙上一个大大的“當”字, 这个字原本是刷的金漆, 现在?有点剥落了。

伙计依旧客气地请她在?一边坐下, 哈着?腰问她:“那郎君来是……”

祝缨左右打量着?这间当铺, 看到了高高的柜台、后面忙活的伙计、朝奉之类。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们也卖些东西?有没有什么时新的样?子的?我能?戴得出去的。”

哦, 来拣便宜来了!

伙计道:“不知道郎君想要什么样?的呢?”

祝缨皱着?眉,有点像个小财主家的那种?有点明白事理又不太明白的小孩儿, 道:“要时新的,大家伙儿都觉得新鲜的。”

伙计笑道:“那新的,您不该在?这当铺里找。当铺里的东西,都是别人使着?的,或者是家中传下来的,因手头?银钱一时转不过来拿来押着?的,可?没有新的。您要新式的衣裳,就去成衣铺子,或者找个裁缝,小人瞧您这一身就不错。至于佩饰,金铺、银铺又或各种?珠玉坊里也可?寻。我们这里,也都是些旧货。”

祝缨问道:“你知道什么样?的好?给我说?说?吧,他们说?,当铺里的人,最明白好坏了。”

伙计笑道:“不敢。”

祝缨又问:“香料呢?”

“唔,香料与往年?倒是大差不差的,您说?的新奇香料,多是哪里有了新香方?吧?小铺不收那个。都是些常见的香料。”

祝缨就问什么样?的香料,价怎么样?。

两人一来一回说?的时间略长了些,里面就有人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儿,伙计略解释一句,祝缨顺势就与这朝奉搭上了话。朝奉眼更毒一点,说?:“您可?不像凡人呐,可?是带着?官字的?”

伙计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惊吓。

祝缨有点腼腆地说?:“惭愧惭愧,区区从八品。这个么……京城生活。”

这个连伙计都懂了,从八品的小京官儿,穷鬼一个,又因为是官儿,所以还有点架子。能?凑这一身的行头?就很不错了,跑当铺拣漏倒也机灵。估摸着?一般的当铺也不大爱接待这样?钱少?事多的穷鬼。伙计心道:怕还不如我们大朝奉呢。

大朝奉,都能?在?京城置份小小的产业,有个小厮或者徒弟伺候着?了。这个穷官儿,这个年?纪,家族中再不襄助一下,肯定是个赁房住的主儿。

朝奉却没有像伙计这样?马上瞧不起祝缨,他觉得这个小官儿还是有点意思的。摆手让伙计去上茶,朝奉与祝缨聊了两句,祝缨近来读经史也读了一些,与朝奉说?话就改了另一种?口气。

朝奉也半虚半实地跟她聊天,祝缨有意避开了盘问式的语言,只问朝奉:“据您看,一身差不多的行头?,得是什么样?的呢?因有个饭局,要郑重一些。”

朝奉道:“小郎君不如这样?,您瞧,那边儿,那里是专赁时新衣裳的。那条街,有时新样?子的纱帽、荷包……”

祝缨含蓄地道:“太新的。”

朝奉道:“那这里倒是有一件儿,才做了,刚上身,可?就贵些了。”

祝缨好声好气地问:“能?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