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毫不迟疑地跨了进去, 对打帘子的小厮点点头。进去之后先对郑熹说:“大人?在这儿躲酒呢。”
郑熹道:“我又不是你!没人?敢叫你喝!”
“也没有人?敢劝您的酒。”
舒炎等三人?好奇地看着“传说中的祝三”,与?不能饮酒同样著名的面?白无须。传说他得有三十?岁了, 看着像是二十?多, 也不摆出一州刺史的架子。从祝缨的身上?丝毫看不出来一丁点儿“开疆拓土”的凶悍气概。
郑奕起身道:“来!坐!”
原本他是坐第一个温岳在他下手,第三张椅子是空的。温岳见他一动, 忙也起身,依次往下挪。祝缨脚下一晃,已往第三张椅子里坐下了,说:“你俩在这儿罚什么站呢?”
对面?舒炎忙也站了起来让座。
祝缨失笑:“这都怎么了?”
郑熹道:jsg“都坐。”才让诸人?各归其?位。
小厮给祝缨上?了茶, 又摆些细点, 检查了一下祝缨脚边的炭盆才退下。安置妥当, 祝缨道:“外面?那么热闹, 你们都不出去,想?是为?了这三位了?我还不认识呢。”
郑熹道:“舒炎、白庆志、柳昌。”他说一个名字, 就有一个人?站起来叉手行?一个礼。祝缨也不托大,也还半礼。
郑熹道:“都是才俊, 你们是他们的前辈,日后相?见多多关照。”
郑奕笑道:“都是才俊,只?怕想?‘关照’也没机会。他们一个个自?己都能将事儿办啦,三郎不知道吧?他们可比咱们当年厉害多了。”
郑熹道:“就说你自?己,别带上?他,他进京的时候才多大?”
郑熹口气里夹着一丝丝的幽怨遗憾。祝缨之后,他再也没能拣着年纪这么小就能看出点苗头的人?了。
新来的这三个人?里,舒炎与?祝缨差不多大,他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出仕不算太晚,因无人?引路也吃了点小亏,一番波折碰到了郑熹。
白、柳二人?年纪比他小不了多少,三人?都蓄上?了短须,显出一点斯文之外的精明之气来。
祝缨道:“一提年纪就要取笑我了。”
温岳道:“不敢不敢,你最能干。”
“哎,别,还是取笑吧,这样才好托你给我照看一下家?里。”
温岳对郑奕道:“十?三郎看他,是个精明人?儿吧?他还小呢?那几个南边儿的孩子你们见着了没有?小的六、七岁,大的十?几岁,管他叫阿翁!”
温岳一口气在众人?面?前说这么多的打趣话,真是活见鬼!郑奕也与?他一唱一和地:“这就不懂了吧?这叫萝卜不大,长在辈上?了。那就得认。”
祝缨道:“今天就说我了吧?要这样我可走了,我把他们带了来,托金大嫂她们照看着,正担心活猴儿撒泼呢。”
说着,作势要起来,郑熹道:“不用你操心,会有人?看好他们的。”
祝缨又坐了回去:“那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再出去领他们见君侯,讨个压岁钱。”
郑熹道:“他是喜欢小孩子的,尽管讨要。”
祝缨道:“有个孩子想?要把好刀。”
“哪一个?”
“您猜?”
“话最多那个丫头?”
祝缨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
郑熹道:“是苏鸣鸾的女儿吧?那倒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了,以后要继承家?业的,软弱了不好。”然后又指指舒炎对祝缨说:“你们俩现在都任地方,想?必能聊得投机。”
祝缨就问舒炎是哪里人?,在京城住在哪里之类。
舒炎道:“晚辈是新丰县令。”
祝缨微张了口:“那了不得。”
舒炎有点苦笑地说:“未得京城便利,却又有种种京城之不利。也是很难。若非有尚书关照,恐怕也难干得下去。”
祝缨道:“大人?现坐在那里,可见以后是不会再难了。”
郑奕道:“三郎这话说得对!呐!你们几位,可比以前顺利多了吧?”
郑熹道:“莫夸我,从小你一夸我必有事找我的。”
室内一阵的笑。
郑奕道:“还真有事儿,等七郎闲下来我再说?”
郑熹点了点头。
初次会面?,也谈不出什么正事来,郑熹只?是让他们互相?认识一下。郑奕、温岳等人?与?舒炎三人?生疏是在郑熹意料之外的,他选的人?都是长得也不丑、能力也有、为?人?也不讨人?厌的,双方不能和谐,必是有其?他的缘故。
听郑奕这话说的,是有点埋怨他栽培舒炎不管别人?了?郑熹略显一点无奈地对祝缨使了个眼色。
祝缨亲眼见着了这几个人?的相?处,打定了主意:这跟我有关系吗?
她像是没看出来似的,依旧是闲谈。既不提自?己估计在梧州呆不久,也不讲任何与?公务相?关的事务。只?说一些自?己刚到京城时的事,都亏府里帮忙才租上?房子,白庆志、柳昌也附和说他们现在都还在京城租住。
祝缨道:“京城房子贵,我那时候想?去买鬼屋。”
柳昌笑道:“那个……我们还是不太敢住的。还是先赁着吧。”
舒炎说:“赁房住也累。赁来的房子没有全然合心意的。”
白志庆道:“现在正是在用心做事的时候,倒也不觉得苦。”柳昌在一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