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他说「抱一把,亲一下」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我,仿佛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我记起来我妈在碰到他的时候,总是嘱咐他:「周幕,小秋她在学校时你帮阿姨看着点,老师总反映她不好好听课,阿姨怕她把学业荒废了。」

周幕答应了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确实总是等着我一起放学,或在我玩疯了不写作业的时候,冷不丁冒出一句:「作业写完了吗?」

而在那之前的一天里,庄城把我整个人都抱起来,迫使我背对着墙壁,然后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他的身上。庄城的唇贴在我的脸颊上,慢慢往中间游移。

当时他站在庄城的背后,也是那样直直地看我,看得我发慌。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把头偏了偏,而庄城对此仿若毫无察觉,最后在我的脸上啄了一下

我知道十七八岁的年纪,最该做的事情是好好读书,我也知道学校几千个学生都在为了去见更广阔的世界而努力。

只有我因为俗气地喜欢上了一个人,而无视这些道理,宁愿做困顿之兽而已。

为此面对他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后来僵持了许久见他好似执意要一个答案的模样,于是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鬼话?周幕我看你病得不轻。」

「病的人是你吧,顾知秋。」

我像被戳中了心事,气急不语。那天之后,一直到文理分科又分到了一起,再到高中毕业之前我们都没有任何的交集。

直到吃散伙饭时,他走过来敬我酒说:「顾知秋,毕业快乐。」

我说:「你也是。」

班长提议大家伙一起拍照留念,我们被挤到中间去,挨在一起被时间定格。

散伙饭吃完了以后,班长又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许许多多的破败的墙体,墙体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祝福语和愿望。

班长说水城高级中学的历代毕业生都会在那里留言。

有的是留下愿望,有的是留下祝福,传闻里说是在那里留下的,不管是愿望还是祝福都会成真。

我在其中的一面墙上虔诚地写下:「愿和庄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周幕也留了,但我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4

我颤抖着心本想要再看看草稿箱里还有什么内容,或者手机里是否有些特别的图片,结果手机没电了,就跟电影里排演过似的。

我失魂落魄地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个下午,把记忆里所有和周幕有关系的人都回想了一遍,不仅找不出他喜欢的人是谁,反而想得脑子发疼。

客厅的门在傍晚七点钟的时候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抹高挺的影子落进我的眼睛里。

是周幕。

是一身西装革履带着寒气,面容越发冷峻漂亮但眉眼之间从来没有过笑意的周幕。

他每天都是六点半下班,七点钟准能回家。结婚这么些年来,除了出差或者加班外,其余的日子里都是如此,他的人生按部就班得有些可怕。

我连忙起身走出去,十月的江城,天气已经开始冷了。

我穿着开衫长裤却赤着脚,周幕微低着头,目光落在我的脚上,淡漠道:「去穿鞋子。」他是一个挺细心的人。

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我妈常常把我拎到他家去。

偶尔是在周末的下午,周幕他妈妈留我吃午饭。她做的凉拌菜特别好吃,我不喜欢吃香菜,却喜欢吃有香菜的凉拌菜,矛盾得很。而彼时觉着毕竟是人家好意留下我吃饭,当着人家的面太过挑剔不好,于是夹了几筷子就不夹了。

周幕看在眼里问我不吃香菜吗?

后来第二第三次吃,他都会把凉拌菜里的香菜给我挑出来。

结了婚以后外出时晕车,他也会先在车里面放一些味道好闻的清新剂,知道我的脚一受冻就会发疼,时常在车里准备一条毯子,好在开空调时让我盖住脚。

彼时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关注点在我赤着的脚上,换作以往我肯定会在心里夸他个百八十遍的。但当时脑子里都是周幕可能出轨了。

所以就一心想找他理论:「你有喜欢的女人了?跟我回水城看我妈,第二天那么早就走,是去见她了吧?周幕,我们说好的,你只要有喜欢的人,我就会和你离婚,但你藏着掖着是君子所为吗?」

这一回他把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脸上:「你在说什么?」

「还装傻。」我把那个手机拿出来,重重放在桌子上:「草稿箱里的东西,我看了。」

他忽然放软了声音:「你都看了?」

「那些恶心人的短信,让你小心翼翼到舍不得发出去的短信,你还指望我看完它么?周幕,原来你跟庄城没什么区别。」

我也是气急了才会提到庄城,自打我跟周慕结婚以后,我就再也没提这两个字了。

以往是因为这两个字是我的梦魇,一提就能让我浑身难受。

周幕识趣,也话少,为此那两个字一直没有出现过。

现如今我自个儿提了,不再有什么感触,他反而拉长了一张脸,冷笑一声:「庄城?顾知秋,你口口声声说想忘记庄城,可到现在你依旧在提他,你一直忘不掉他,对不对?」

他眼神冰冷得厉害,我忽然觉得胸口疼,没了和他争吵的力气,默然回到房间里,把他关在房门外头。

5

我想起来我们结完婚的第三年。

一个天气很好的周末,我起晚了,早上十点起的床,一出房门就看见周幕已经做好了早饭。做的是我喜欢的榨菜煎蛋和比较稠的白稀饭。

结婚以后,买菜做饭和我不喜欢的洗碗重任几乎都落到了他身上。

我只负责扫地。

我看见早饭却没有看见他,找了一下才发现他在后面的阳台晾衣服。

当时蔚蓝的天光直直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