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利曼珊和妮可又用老人机打给鄢澜,商讨一些“台面下”的事。

“欧盟和英国那边怎么样?”利曼珊问。

“欧盟我们还是持乐观态度,英国目前局势有点复杂,他们的竞争与市场管理局和新上任的首相不对付,国内各种政策都在撕扯状态,”鄢澜叹气,“政.治.局.势的影响太大了,我们先观望吧,不过FTC这么早就有风声放出来,据我所知不太常见,要知道我们宣布收购也就是短短半个月的事。”

“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作对,”妮可苦笑,“如果这次他们能挫败紫狐的收购,又够他们炫耀几年了,甚至会写进FTC的历史。”

“好了,FTC也不是什么‘坏人’,总还是要讲证据的,我们就和他们就事论事吧。”利曼珊总结。

“嗯,那我们就先做好自己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鄢澜附和。

挂了电话,利曼珊走出会议室,走出大厦准备吃午饭,她又用老人机给鄢澜打去电话。

“说漏了什么?”鄢澜接通便问道。

利曼珊笑了,“没有,这是私人电话。”

“噢,”那边语气也缓了下来,“对了,你和CEO谈得怎么样?”

“迈克尔夸我有眼光。”

“……什么?”

“好啦,应该没什么问题,你那边呢?”

“我这边,维克多现在最怕的大概就是我甩手不干。”

利曼珊在那头大笑,“他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吧?”顿了顿,“你还好吗?昨天到今天,我还没问过你。”

鄢澜深吸一口气,“没事,你放心,我不会被她影响了。”

利曼珊的心揪了一下,站在餐厅的门口,抬头看正午的阳光,“别忘了吃午餐,今天太阳很好。”

第18章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被她影响了。”

利曼珊坐在顶楼的池水边,像那晚鄢澜在时一样,只留着一盏壁灯。她想着白天鄢澜的这句话,心有些疼,伸出脚一划,水面倒映的灯影跟着摇曳起来。

那天她说,风有它的形状,当星星拖着尾光,就看到了,如今想来,灵魂也一样,就像这被搅乱的影子。

手边放着半杯前天没喝完的品丽珠,开瓶几天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可她这几天一直留着,今晚将它倒完,悄悄缅怀某个过去的时刻。

那个时刻有什么?渴望归处的唇,无处安放的迷离,滚烫颤抖的肌肤,失声放纵的欲望。

一年前那个早晨,风雪骤停,人们习惯了那灰色的混沌,阳光便耀眼起来,它洒在哈德逊河上,波光粼粼,洒在Battery公园,洒在那间十八楼的酒店房间里。她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床上,扣好bra,阳光又洒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白得发光,她就那么冷静地穿戴好,仿佛之前的炽热都未曾发生过。

“一起吃早餐吗?”

“不了。”

酒杯空了,她又在想象那个曾经认真对待感情的鄢澜,还未相识时的鄢澜,那时的她应该是认真的吧?否则怎么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但其实这么说不准确,对她也不公平,去年,今年,不能说她不认真对待感情,她只是不考虑感情了。

利曼珊抬头,透过玻璃穹顶看深秋的夜空,有些期待下雪了,雪落在那上面有灵动的声音,不光要靠耳朵听,还要用心感受,才能将那声音听全。

一年前的暴风雪,今天发现,或许早已不知不觉皈依灵魂。

如果早一些遇到呢?是不是会不一样?可如果真的不一样,还会感受到这场若即若离的醉人吗?

想要平行宇宙都太贪心,没有“如果”的世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手机震了一下,利曼珊放下酒杯,是卡罗尔的讯息:查到了一件小事,或许你想知道,她曾经看了一年的精神科医生。

“精神科医生”看到这个词,利曼珊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手指飞快划着:谁?

那边很快回复:你想保护的人。

利曼珊只觉脑袋里“嗡”的一下,怎么又是这样?为什么?

克洛伊、母亲,现在又是鄢澜。精神科不同于心理咨询,通常是心理治疗已经不够解决问题,需要开具药物了,才会转到精神科。

利曼珊回想着和鄢澜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让她不敢再认真的,究竟是?*? 什么?从去年到昨天之前,她好像从未追问过,也没试着去猜想。

“除了在床上,你总是冰冷的,冰冷的理性。”

“有时候,真正温暖这世界的,恰恰是冰冷的理性。”

鄢澜身上那敏感而又矛盾的状态,对于一场艳遇来说是一种美,是吸引她的特质。

如今呢?利曼珊看着那空了的酒瓶,克洛伊的窃窃私语仿佛就在耳边:Sam,可能我从来都没好透……Sam,我再也不用对着镜子愤怒了……

一周后的下午,西南远郊的马场上,工作人员正安抚着一匹头天晚上刚从佛州运来的栗色热血马。

这是一匹纯种热血马,刚刚四岁,被骟前是雄性,跟着它一起来的,还有一直陪伴它的驯马师。

利曼珊身着骑马装,头盔、护甲、马裤、皮靴、皮手套,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愈加挺拔,她正牵着匹黑色高马,和一旁的人边走边说话。

一旁的女人同样一身骑服,手中牵着匹灰白大马,她比利曼珊稍矮一些,也瘦削一些,长着一张小小的、精致的亚洲面庞,是纪希颐。

两人刚刚在马场骑了两圈,这会儿兴致正浓,也不似刚来时拘谨了。纪希颐牵着的这匹是混血雌马,性格很是配合,马场一般不会将难驾驭的马匹提供给不太熟的客人,怕出事。

但纪希颐不甚尽兴,利曼珊也看出来了。

“Yvonne喜欢什么马?”利曼珊已经直呼她的英文名了,这比“纪检察官”亲昵多了。

“我在加州时,有过一匹很纯的栗色热血马,祖上是英国的赛马,他叫‘驴滚儿’。”

利曼珊笑出来,“一匹英国纯血马取名‘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