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只留下一句轻轻的总结:“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我更专注于现在和将来。”
说完转头对利曼珊微微一笑,利曼珊握着她的手,两人从记者和设备中穿过,走向前方。
医院中,纪母已经苏醒,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了根针,挂着点滴。
纪希颐站在床边,两名法警则站在门边,确保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大晴子……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她顿了顿,“是妈妈害了你……”
“不是!”纪希颐脱口而出,“跟你无关,今天律师这么说,是为了帮我辩护,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做那些事,攒了两年的钱,后面自己开了小店做小买卖,我就以为,那两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甚至我自己都骗自己忘了……大晴子,你恨我吧?”
“我心疼你,那天以后我发誓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眼泪打湿了纪母耳鬓的白发,“孩子,这几个月你受苦了……这些年你都受苦了……”
查琳和杰森在病房外擦肩而过,查琳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转身道:“你应该问问Yvonne,可不可以说那些的。”
“什么?”杰森也停下脚步。
“她母亲的事,她从不轻易对人说,你却让它公之于众了。”
杰森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我没有别的牌了,她的目标是免刑。”
纪希颐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走到门口,看到杰森,顿时怒气升腾,“你有什么资格把那些事讲出来??”
“Yvonne…”杰森看了一眼门边蓄势待发的法警。
纪希颐意识到,她必须保持克制,否则法警随时会将她带走。
“Yvonne,我以为你知道我会拿这件事打。”
“你为什么这么以为??”
“五个月前你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在想,你给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等将来无牌可打时可以拿出来做最后的防守,我……绝对没有让你和家人蒙受羞辱的意愿,我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杰森看了眼病房的门。
“你觉得将一位女士曾经最为不齿的秘密公布于众,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以为你默认了,也以为你会跟家人打好预防针……”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查琳在一旁也是默不作声。
病房中传来纪母的咳嗽声,像把纪希颐拉回了眼前,“我的时间有限,现在要回去陪我母亲,这件事稍后你来探视室再谈吧。”
半小时后,纪母的情况稳定,纪希颐的特批时间也到了,她叮嘱了父母两句,便随法警往外走去。
查琳在走廊尽头等她,看到几人走近,迎了上去。
“我可以同她说几句话吗?”她问法警,“五到十分钟,不超过十分钟。”
两名法警对视了一眼,一名法警看了看表,“尽快。”
法警走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等候,查琳看着纪希颐那张憔悴的脸。
“你不要太过悲伤,杰森那么做固然造成了对你们的伤害,但我今天注意看了陪审团的反应,我觉得这最后的一搏是有点用的。”
纪希颐沉默地看着她,半晌,“你呢?你最近好吗?”
查琳没想到她直接跳过这件事,这问题将她努力抛去的情绪全都带了回来。
“我今早把‘莉莉·方’的酒店房间退了。”
纪希颐的眼圈倏地红了,嘴唇动了动,却没吱声,拼命压着自己的泪水。
半晌,“因为你和莉莉·方的故事结束了吗?”
“因为我和莉莉·方都需要一个崭新的生命,”查琳伸出手,犹豫了一下,随即抚上她的面容,“Yvonne,这几个月,几场庭审看下来,我思考了很多,希望你也是。”
纪希颐覆上她的手,“你被吓得不轻吧?”
查琳的喉头微微动了一下,低笑了一声:“是啊,吓得不轻。”
她的手掌温热,覆在纪希颐苍白的脸颊上,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颧骨,像是在确认她依然真实地存在,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慰。“我知道你这一生都不会求饶。”她缓缓道。
纪希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沉重、歉疚、不舍……甚至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查琳顿了一下,目光微微低垂,像是在斟酌什么,最终还是开口:“我和律师约好了,等你的……结果下来,他会陪我去自首。”
“什么??”
“我刚才说,这几个月我思考了很多,Yvonne,我不可以再姑息自己的错误了,我是有罪的,我看到了你的错误伤害了多少人,我不想重蹈覆辙。”
纪希颐握紧拳头,顿了很久,“你想过后果吗?你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想过。”
“……如果这样做能让你感到解脱,我不再拉你了,查琳,我是真不希望你卷进来。”
“你说得没错,这样会让我解脱,相比肉身自由,我更倾向于精神的自由,我无法让自己背着罪活下去……至于自首的时间,我选在你的结?*? 果出来后,这样一来我交代的事情不会影响你的判决。”
两名法警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时间到了。”
“Yvonne,不论怎样判决,记住那不是你的终点,我们都还有机会。”
纪希颐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查琳用拇指轻轻帮她抹去,收回手。
法警在纪希颐的肩膀上按了一下,示意她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