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队友简单交流几句,空隙往台上撂一眼。

电光石火间,两人的视线穿过人头攒动的人群,穿过浮躁的空气扎扎实实地撞到一起。

“啊啊啊啊啊,我的Crush看我了。”段莉莉疯狂地摇她的手。

叶声笙收回视线低声提醒:“动作小点儿,你的刘海儿快要掉下来了。”

后半场,她全程都在摸鱼,看了会儿Sales发来的C家新款,又玩起了对对碰的小游戏打发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场上传来不同于进球后的躁动,人群乌泱泱地围上去。

她因为散光眯着眼看过去,看见雅苑高中的一名队员捂着腿躺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边澈,你打球够脏的。”

周围人都在拦着,不让两人再次发生冲突。

边澈眼皮掀起浅浅一层,打量他的视线就像盯着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喉结上下一滚:“再脏也没你嘴巴脏。”

最后,他被教练红牌罚下。

边澈慢悠悠地坐回休息椅,汗水从头发中滚落蔓及胸膛,他拧过一旁的冰水一口气灌下半瓶,剩下半瓶兜头浇到头上,空瓶子在手里捏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作为篮球队的队长,没说一句话,就在无形中下了个指令。

礼德高中的队员们突然凝成一股气场,抢球、过人、撞击……所有的打法都是以攻击那个男生为目的,那人最后只能被逼退赛。

叶声笙在周遭的议论中,拼凑出了事件的全貌。原来是那个男生在场上大放厥词,说赢了礼德就要跟她表白。

就是这句话触了边澈的逆鳞。

那时候还不懂,只以为他不容本校女生落人口舌,即使两人是死对头,他还是为了维护学校而偏向她。

挺Man的。

她正犹豫要不要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边澈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就故意甩了她一身水。

叶声笙:“……”

再精致的风花雪月,也会被幼稚男击得粉碎。

完整地想起这段回忆的时候,她正站在盥洗镜前。洗脸、刷牙、护肤、吹头发,所有的动作都慢半拍,如同行尸走肉。

分手的念头一动,想起的都是他的好。

如果边澈真的那么早就对她动心了,那他为什么不能彻底敞开心扉呢?他内心深处保留的那部分到底是什么?

手机早就没电了,甫一开机,就被连续的嗡声震到机身发烫。屏幕上弹出无数条消息,有关心的,有试探的,更多的是生日祝福。

那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胸口轻微起伏。

下楼的时候,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边澈早就交代过,中式西式的全都要有,务必让她吃上两口。

Model像往常一样在她脚边转悠,叶声笙没什么回应的兴致,她坐在餐椅上发了好久的呆,勺子在粥碗里搅了又搅,一颗米粒都没有入口。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进食,但也是真的没有胃口。

手机消息一刻不停地响,叶声笙吁了口气,还是给叶淮生和阮晴岚报了平安,多余的一个字也没说,她和边澈是联姻,离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食不知味地勉强吃了几口,她就去主卧收拾行李,两人既然已经吵到了这个份上,同住一个屋檐下只会尴尬,她准备搬到自己的公寓去。

保姆说边澈被叫回了老宅,应该是因为热搜的事情吧,可她一点窥探的欲望都没有。

行李箱装到一半,手机快被付芷橙打爆了,她坐在软毯上,原地按下了接通键。

“喂。”

付芷橙的声音都快从电话里冲出来:“宝宝,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快要急死了,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呀?”

叶声笙心思百转千回,她掐着掌心,靠痛觉支撑此刻的平静:“我想先搬到穗禾华府。”

之前借给石半蕾拍时装剧的那套公寓。

付芷橙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两人是因为热搜闹了别扭,立刻爆嗓开怼:“为什么要搬出去?边澈不信你是吗?亏他堂堂一个总裁,能不能动点脑子,照片里你和梁煜就只是站在一起而已,什么亲密的动作都没有,他凭什么不信你?”

“不是因为这个。”

叶声笙伸手将刘海收到耳后,声音低软无力地把边澈背着她做结扎手术的事情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滞了半晌。

付芷橙大脑都快宕机了,还不忘危机公关:“可边澈结扎的事情又不能说出去,你要是现在搬出去,不就坐实了出轨传闻?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媒体躲在御龙湾外面,你们家的车都是热搜常客了,一出去就会被发现的。”

叶声笙在原地坐了会儿,不得不承认,付芷橙说得有道理,可心口就是有一股无法消弭的气,她想了几种可能,说:“你来接我,开一辆你家车库里落灰的车来。”

下午两点,一辆黑色的辉腾从御龙湾驶出。

付芷橙为了避人耳目,还戴了一顶齐耳的假发,她放下遮光板,一路遮遮掩掩地开到了穗禾华府的地下停车场。

万向轮在寂静的停车场发出阵阵回声,叶声笙和付芷橙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后,她无语地看着极度紧张的付芷橙:“你干吗像做贼一样?”

“什么做贼,我现在是你的保镖。”

付芷橙不看她,视线虎视眈眈地盯着电梯按键,脑袋里假想着万一电梯中途停了,无良记者冲进来,她要立刻挡在自己闺蜜面前。

叶声笙那时候才轻轻笑出来:闺蜜真的比男人可靠多了。

电梯“叮”一声响,直达九层。

叶声笙上一次回穗禾华府,还是跟付芷橙一起来探石半蕾的班,如今过了大半年,竟然有种罕见的陌生感。

站在密码锁前,大脑突然有瞬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