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他没说话,她知道他只会觉得这种东西附庸风雅,也就在这特殊时期念给他听一听。

受伤当天他们也在彼此的视野里,不暖,但他们眼里只有彼此、不掺杂任何其他东西的时刻,大概也就这仅有的一次了。

只是他们都不提那天发生的事,有种奇怪的默契。

她抽了桌上另一本书:“要不念这本,《鬼吹灯》,刚有一部拍成电影了,听说很好看很精彩。你快点好起来,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档期。”

他看了她一眼:“我跟谁去看?”

她笑了笑:“你家人都来了,可以包个场一起去看。”他们家那样的权贵,逛街看电影不是都习惯清场的吗?

明知她话里有揶揄的意思,他却难得地没有反驳,只问:“你怎么不上班?”

她心跳突突漏了一拍,搪塞道:“可以请假的。”

他没再说话,或许是她又忘了,他们两个人无论谁说谎,在对方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还跟以前一样,发脾气就不理人。她只好想方设法给他做好吃的,大清早就起来去买最新鲜的鲫鱼回来炖汤,据说这汤对伤口最好。

她把乳白色的汤汁倒进保温桶里,嗅到香气的猫咪优雅地轻轻走过来,蹲在她脚边喵喵叫。

“小四乖,这不是给你的,你喝了他会很生气。”

小猫不理,继续仰着头喵喵叫。梁文东听到动静走过来:“分它一点点就好,有什么关系。”

他倒了一小碗给猫咪,它伸出舌头舔得一脸满足。

梁知璇干脆用手机拍下来发给穆峥,几乎都能想象他发现跟猫吃同样的东西时嗓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的表情,不知不觉脸上也带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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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怄气

这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忙着手里的汤,梁文东去开的门。

他们都没想到,门外站的人是冯亚茹。

梁知璇跟她站在昏暗狭长的过道里,声调平平:“请问有什么事?”

冯亚茹轻声慢语地问:“老四怎么样了?这些天,我忙着处理晓晓的事都没来得及去医院看他。”

其实是穆坤不让她去,出了这样的事,穆家人只能感叹家门不幸了,她再出现在那里算怎么回事呢,多么尴尬。

这些梁知璇都知道,但也没拆穿她,只说:“已经脱离了危险,在康复中了,会越来越好的。”

冯亚茹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知道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他。晓晓闯了这样的祸,我这个当妈妈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只希望老四他能尽快好起来。”

她难得放下身段来说话,梁知璇反而不习惯了:“您要说什么不如直说吧,我等会儿还要去医院的。”

冯亚茹这才正了正神色道:“晓晓这次犯错,确实是她不对。我以前太忙,疏忽了这个女儿,尤其她后来总往南城跑,交了些坏朋友,好的没学,反而沾染了撒谎、泡吧、嗑药这些恶习,后来又跑出去那么长时间,就算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我手里牵着线却再也管不了她了。”

梁知璇哂笑:“您是来道歉的吗?”

依她看不像,这话里话外似乎把阿东也给怪进去了她女儿就算有错也不是自己的错,全赖周围的人。

冯亚茹不置可否,脸上露出几分悲伤,红了眼圈:“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晓晓正接受强制的戒毒,之后可能还要走法律的程序对这回的事情负责。她还那么年轻,如果坐几年牢,就真的什么都毁了。我跟老穆商量过,只要她肯改掉身上那些毛病,我们可以送她去国外,永远都不回来。老四不会再见到她,她也不会再妨碍到你们。”

梁知璇其实料到了,她来就是为冯晓晓求情。这么严重的伤人已经构成刑事案件了,但是如果辩称过失,且得到受害者的谅解,并有足够的赔偿,在定罪和量刑方面会有很大不同。

只不过她说的如此轻巧,有考虑过受伤的人的感受吗?

但梁知璇只是笑了笑:“你们都商量好了,又来找我干什么呢?”

“你与老四最亲近,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我用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请你跟他都放过晓晓这一回。”

“就算他会听,我为什么又要帮你?”

冯亚茹愣了一下,说:“那……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

她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条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所以好像也没有必要为你做什么。冯晓晓戒断药瘾是为她自己好,但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只需对自己好就行,还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你知道那一刀下去穆峥流了多少血吗,假如他没有被救回来呢,这份公道上哪儿去讨?不管她刺中的人是我还是穆峥,她难道就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吗?”

“可她已经知道错了……”

“如果她真的知道错了,就请她身体好一点以后,在清醒的状态下,亲自跟穆峥说。中间可以通过律师来传话,而不是你我。”

冯亚茹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坚决地拒绝她的请求,有点急切地说:“我可以放弃公司的所有股份,包括晓晓那一份信托,我可以签协议跟穆峥成为一致行动人,不管他今后在公司有什么决议,都不会再影响他半分。”

梁知璇表情不变:“这些东西我不懂,你还是应该直接跟穆峥讲,或者请你的律师跟他对话。他会有他的判断和作法,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冯亚茹见她始终不为所动,问道:“你恨我对吗?当初如果不是我有意阻挠,你妈妈说不定就能拿到足够的钱治病了,穆峥他爸爸跟他一样痴心重情义,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人病死的。你跟穆峥的开始也不会那么不堪了。”

梁知璇抬眼看她,只觉得她可怜又可笑:“我妈妈宁可自己拔掉仪器也不愿拖累我们,你觉得她会要穆坤给的钱吗?她得的是肝癌,药石罔效,就算能拿到钱也不能真正改变什么。”

直到如今冯亚茹竟然还以为这样的假设能够令伤到她。

至于她跟穆峥,没有不堪的开端后面是否就不会有纠葛,其实也很难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假设,时间的洪流永远向前,任何一个细微的分叉都不见得能改变什么。

很多事情根本不受我们控制,比如爱,比如生命。

冯亚茹走了,她推门看到梁文东站在门后,眼神迷茫又悲伤:“姐……妈妈是自己拔掉的仪器?”

这一条太残酷,她之前没有如实跟他讲。既然他听到了,她也不瞒他,正如她自己所说的,他是成年人了,该放下的要放下,该背负的要背负。

她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那么久,实在太累了。

她拎着鱼汤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穆峥问:“你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