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只有你自己觉得配不上我吧。”
瞿桦转身掐住她的下巴去吻她的嘴,穆静本意是要躲的,她不喜欢他嘴里的烟味,可嘴唇刚碰到,她就决定配合他了,她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瞿桦把穆静抱到床上,两张脸离得很近,穆静这时才推拒他,“大白天的。”推拒中又有许诺,“等吃了晚饭,怎么样都行。”
瞿桦覆在穆静身上打量她的脸,笑道:“你为理想做出的牺牲真是让我佩服。”
穆静的笑僵在那儿,很快又活泛起来,她硬是把这“牺牲”歪曲了,“这是我俩共同的牺牲,还得要靠你对我的支持。我又何尝不想和你天天在一起呢?可为了工作总得有一些牺牲。如果你的工作要求你去外地,我相信你也会去的,我也会支持你。”
“我可真是娶了一位贤妻。”她当然会支持他,巴不得离他远远的。他以为这些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些,没想到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妻子做戏倒是做得越来越好了。
他甚至觉得第一次见穆静,听她骂街也比现在要好得多,起码有人气儿。
她那些敷衍他的话,他现在是一句都不想听。他去解穆静的扣子,她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这次她甚至没说等晚上,瞿桦去亲她的嘴,他感到穆静迟疑了下又配合地送出舌尖,他把扣子一粒粒给她扣上。
“方穆静,你把我当什么了?”
穆静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瞿桦没在家吃晚饭,婆婆以为是瞿桦跟穆静谈掰了,饭间倒是对她很客气。
神外的同事发现瞿医生最近脸色比以往还要冷三分,在这夏末每天都给他们带来些凉意,可秋天就要来了,老这么冷着他们实在受不了。瞿医生现在除了极少数手术亲自缝线外,剩下的都交给副手做,有一次一个二助因为手术缝线得到了瞿医生的认可,在科室内小小地出了一次名。瞿桦从来不在手术室发火,即使他对助手的操作不满意,也只是下最精确的指令,助手只需照做就行。但出了手术室,瞿桦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没那么好涵养了,他也不骂人,如果有谁拿着自以为的疑难病例请教他,而近期来医院的患者有过同样病例,或者有谁把一个错误犯了两遍,他讲完就会问一句:“记住了吗?”这四个字声音不大,伤害力却极强,好在最近被他这么说的人很多,这伤害程度小了一些。
科里同事请瞿医生跟前红人赵医生传授传授不被嫌弃的经验,赵医生微微一笑,我就算传授给你们,你们也学不会,咱们还是要解决根本矛盾。赵医生初步推断是家庭矛盾,因为他的师哥值夜班的天数比以前还多,有人建议赵医生把瞿医生的爱人请过来,给他们说和说和,他们要再不好,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啊。陈医生也说,怕不是为了抽烟吧,我和我爱人没少为抽烟吵架,我还以为小瞿的爱人不管他抽烟,其实表明一下态度不就完了,难道他爱人还要来医院监督吗。瞿桦又不像自己,指着老婆发私房钱,陈医生叫完小瞿就更正了一下称呼,他虽然比瞿桦年龄大,职称却没他高。
陈医生的想法并没得到赞同,赵医生认为老陈是碍于个人条件,想象力有限,毕竟老陈的爱人对他放心得很,他推断是科室里院里漂亮的女医生护士太多了,而瞿师哥又经常在医院值班,造成了嫂子对师哥的误会,必须得找一人告诉嫂子,这些年瞿师哥守身如玉,除了手术就是手术,这些年虽然触碰过不少女性,可那是因为手术,不得已而为之,而我们科室的漂亮小护士也是非常洁身自好的。
虽然科室同事都认为赵医生不正经,但都认为他说得不无道理,商议之下最终决定派他去干这件事。
然而赵医生还没去,穆静就来了。瞿桦没理她,却也没刁难她,光凭这一点就是应该感激的。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特意做了两个菜带来,聊表心意。公公听她要去三线,倒是很赞同,婆婆说新婚小夫妻就分居怎么好,公公说瞿桦要不想分居就应该也去支援三线,婆婆至今认为是她误会了妍妍的事,才去外地工作,可见瞿桦虽然对她失望,却什么都没跟家里说。她因为见过很多不堪的人,觉得瞿桦的人品已算难得。
瞿桦不在值班室,她本想放下饭菜就走,可赵医生看见了她,非要拉着她讲瞿桦这几年清心寡欲的生活,穆静心想,又不是为她守身如玉。瞿桦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等来了她,这大概是他顺遂人生的一个小挫折,也仅仅是小挫折而已。
瞿桦进来,赵医生很适时地把房间留给了瞿师哥和嫂子,让他们慢慢谈。
今天赵医生本来没有值班任务,他出门看见和瞿桦一起值班的王医生,冲另一间值班室努努嘴,“你去那间待会儿,瞿大夫的爱人来了。”
王医生很体谅地点点头。赵医生看见科里漂亮小护士,“今晚我替瞿师哥值班,有问题找我。”
小护士看看他,又低头填单子,那意思是“你行吗?”
“你就对咱们科未来的专家这个态度?”
小护士听了忍不住笑。
“行吧,我暂且原谅你的有眼无珠。瞿师哥的冷脸是不是看多了,今天咱们嫂子来解救你们了。我是无所谓,你们……”
“行了,别贫了,可要是别的科的来找瞿大夫急会诊怎么办?”
话刚说完,就碰上泌尿外科的小医生说他们科尤大夫请瞿大夫去会诊,赵医生笑道:“你们尤大夫请错人了,瞿大夫在这方面的经验远不如我,别说我,你们这事儿,随便一个一线医生都比他经验丰富。”小医生看赵医生如此自夸,一时没想好说什么,赵医生拍了怕小医生的肩膀,“还不赶快为我带路!”
“可……”
赵医生没让后面的话说下去,揽着小医生的肩膀就往前走。
穆静拿出饭菜,擦了擦筷子放在瞿桦手边,“你吃吧,我走了。”
瞿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火车票,是一张卧铺票,明天发车,终点站是她要去工作的城市。她不记得自己跟瞿桦说过自己要哪天走。
“我买票了。”她买的是硬座票。
“那两张票你退一张,我没时间退。”
穆静想问他什么时候买的票,却没说出口。
瞿桦低头吃饭,他吃得很快,过了会儿,他抬头问穆静:“你还有事吗?”
穆静的嘴张张合合,最后说出俩字:没有。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这句话并没得到瞿桦的答复。直到门合上,瞿桦始终没有抬头。
穆静出门遇上小护士,小护士故作不经意地观察穆静的脸色。来这么会儿就走了,脸上也没喜色,为了同事们的幸福,她鼓起勇气同穆静说:“今天赵大夫帮瞿大夫值班,您要不要再待一会儿再走?”
“不用了。“
小护士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可何时是个头啊。
第125章
离开的那天,穆静清理走了她的所有东西,把卧室恢复成了她第一天来时的样子。她至今仍记得衣柜里瞿桦衣服的摆放位置,还有某个角落的千纸鹤,那当然不会是瞿桦自己折的,应该是某个少女送给他的。瞿桦给她的讲义她又放回了书桌,后面没讲的章节她在一旁写了笔记,方便他能理解。
穆静是被她的婆婆送到车站的,由着勤务员小秦和司机把她的几个大行李箱送到了车上,小秦和司机直接把她的行李放到了卧铺车厢,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们的。行李里有大半是婆婆给她的,婆婆说这都是瞿桦给她准备的,她并不相信,大概还是婆婆采买的。尽管她知道婆婆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她儿子的妻子,而不是因为她是方穆静,但是当看到行李里的果酱时,还是感动了。她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她母亲对待生活一向是大而化之的,可每次在她远行前都会从商店买上两瓶果酱带上,
月台上,穆静落下泪来,婆婆看见了,拿出手绢递给穆静擦眼睛,“要不就别走了。”
婆婆误以为她是不想走。
“您回去吧,火车要开了。”和瞿桦的这一桩婚姻,她一向觉得是各取所需,可面对婆婆对她的好,她不免觉得受之有愧。她向婆婆道了别,转身跳上了即将要驶离的火车,上车后她向婆婆挥了挥手,挥手时刻意回避了婆婆的眼神。
她手里握着瞿桦给她买的票,看着窗外的景色,上次她的火车之行,弟弟还没恢复记忆,自己的工作也非自己所长,瞿桦是那次黯淡之行中的唯一一点亮光。可瞿桦没给她爱上他的机会,就马上去调查了她的出身。现在想想,幸亏瞿桦没给她这机会。
今天阳光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照到她脸上。她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应付瞿桦实在太费心力了。
然而轻松来得不长久,她在玻璃里看见了一个不甚清晰的人脸。
一天不见,她就丧失了敷衍他的经验,她面对着窗子,假装看不见他。
十五分钟后,穆静仍看着窗外,他们俩谁都没说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