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走过来,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吴哥儿,不屑道:“小哥儿还请起来吧,该看的人都走了。”

吴哥儿看着看他像是看垃圾一样的女使,眼中闪过一道狠戾。

吴哥儿起身跟在女使身后往外走,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重若千金。当想到还要回去挖井种地修路,吴哥儿就恨不能去死,都不要干那些活。

吴哥儿咬着后槽牙,去找邴温故,他跪在邴温故跟前,这一次没有勾引,也没有企图惹人怜惜,而是恳求道:“大人,求你放小人回去。小人可以对你发誓,小人绝对会找到对大人而言比一千两银子还重要的东西。”

邴温故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他没有再逼迫吴哥儿,而是道:“本官若是就这么放你走了,依赵县丞生性多疑的性格,怕是不会让你近前,就别说找到什么了?”

吴哥儿看了一眼,在墙角看到一根木棒,他走过去拿起木棒向自己腿就狠狠敲去。疼的吴哥儿发出一声惨叫,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邴温故走到吴哥儿跟前,低头俯视他,“你既然有这样的狠心,做什么事情不成。”

吴哥儿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小人宁愿疼,也不愿意干那种活,小人受不了那样的辛苦。”

“算了,人各有志。”邴温故叹气,“既然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本官就帮你一把。”

邴温故叫衙吏把吴哥儿送到赵玮海府上,并让衙吏传话,“大人说了,这人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成了这样,绝对不成。这人就留在赵县丞府上养着了,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给送回去。若是养不好,留了什么残疾,那赵县丞便拿一千两银子赔偿吧。”

赵玮海气的翻白眼,但他知道跟邴温故掰扯没用,那家伙就是一个无赖,能找到一百个看似合理其实根本就无理的理由。

反正家里不差这一口饭,留就留了。

“倒是我小觑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股狠劲,宁愿敲断腿,都不肯回去干活。就那么点活,你至于吗?”吴氏气的不行,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戳吴哥儿的额头。

吴哥儿偏头躲开,“姐姐,还是不要碰我的好,毕竟若是不小心加重了我的伤情,大人可是说了要赔偿一千两银子的。到时候姐姐就算不想给我赎身,也不得不给我赎身了。”

吴氏气结,又拿受伤的吴哥儿没有办法,转身离开。

“夫君,就这么让吴哥儿在咱家住着?”吴氏找到赵玮海。

“不差他一口饭吃。”赵玮海道:“你弟弟也是,为了不干活,竟然能狠到敲断自己的腿。”

赵玮海眼神中的狠辣一闪而逝,“看来邴县令还是过的太过悠闲了,本官还是得给他找点事做。”

邴温故这头终于告一段落,便收拾收拾去了府城。

他从接到通知到人到府城衙门中间过去了五日。

邴温故到了后,知府没有立刻接待邴温故,生生把人晾了两个时辰。

若是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诚惶诚恐了,偏偏邴温故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喝着茶。

别说这知府挺懂享受的,他这里待客的茶叶不错。最起码邴温故喝着挺好,邴温故就这么悠闲的喝着茶,静静想着事,还觉很惬意。

第105章 罪己诏 圣人对邴温故

知府曹伟延慢悠悠呡了一口茶, 问身边仆从道:“那吉县县令现在什么状态?可有诚惶诚恐?”

仆从小心翼翼觑着曹伟延的表情,有些不敢回答。

曹伟延皱眉,“怎么回答个问题如此吞吞吐吐?叫你答你答便是了。”

仆从这才道:“没有, 那吉县县令很是悠闲,还跟伺候的仆人说大人这里的茶水好喝,又叫上了一壶。”

曹伟延口中含着的那口茶差点喷了出去, 他瞪着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曹伟延气的将茶杯重重磕在茶几上,“好个吉县县令, 本官本来还不想把事情做绝,他如此不懂知情识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曹伟延大踏步走进厅堂,人才进来就冷嘲热讽道:“吉县县令好生悠闲, 吉县百姓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还有闲情逸致坐在本官这里品茗。”

邴温故从凳子上慢悠悠站起来, 对着曹伟延执下官礼,起身后慢条斯理道:“是大人请下官前来的, 下官来了, 大人忙于公事, 下官等的无事可干,又没喝过大人府上这种好茶, 这才多喝了一壶。否则的话,下官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 喝水的功夫都没有,哪有时间品茗。”

曹伟延真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下属,敢对上官这么说话,被噎的一哽。

“牙尖嘴利!”曹伟延冷笑,“怪不得汴京城里流传着咱们吉县县令'不畏不亢'的传说,本官今日可算见识到了咱们吉县县令究竟是如何'不卑不亢'的了。”

“汴京城啊?”邴温故若有所思, “下官在那里只对一位大官不卑不亢过,哦,不对,下官离开的时候,那人已经不算大官了,听说被圣人贬官阶了。”

邴温故兴趣盎然地瞅着曹伟延,“听大人这话,莫非大人是梅丞相,不对,梅大人那一派系的?”

“胡说八道!”曹伟延立刻否认,正是撇清关系太快,才暴露了他们关系匪浅的事实。

曹伟延似乎发现了才几句话的功夫,他竟然被邴温故牵着鼻子走,赶紧抢先兴师问罪道:“吉县县令,本官问你,你可知罪?你看吉县如今被你治理成什么样了,大旱,民不聊生!”

邴温故不慌不忙,半点请罪的意思都没有,“大人说这话,下官是不认的。吉县在此之前被本官治理的很好,本官亲自去其他府城,求爷爷告奶奶的,把那些大商贾请到吉县开工坊,为吉县百姓解决了多少生计问题。”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你是一个官员,张口闭口满嘴都是铜臭,简直有辱斯文。”曹伟延大声训斥道。

邴温故瞧着曹伟延,“曹大人这话讲的甚是荒缪,什么叫铜臭,什么叫有辱斯文。没有大人口中的铜臭,下官这吉县百姓如何生计?难不成靠大人口中的斯文活着?可是书中虽有颜如玉,书中虽有黄金屋,却没有叫下官吉县百姓吃的粮食,穿的布料,生活的铜臭。”

“你……”曹伟延气的指着邴温故的手指哆嗦,“你讲的如此大义凛然,你那吉县可被你治理好了,百姓还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眼瞅着今年庄稼地里就要颗粒无收。”

邴温故神色冰冷,“吉县大旱三年非下官造成,下官已经在竭尽全力想解决的办法。倒是大人呢,你身为吉城知府,治理吉城,面对已经大旱三年的吉城,仍旧束手无策。下官治理的不过仅仅是一个吉县,大人府城辖下可是十个县城,如今是个县城全军覆灭,皆在闹灾,大人再质问下官前,可有反省,你又为吉城府城辖下百姓做了什么?”

曹伟延简直要气死了,他为官多年,就没遇到一个如邴温故这般敢指着上官鼻子跟上官叫嚣的下官。

“好,好,好个狂生!”曹伟延气怒,“天灾同本官有什么关系,本官还能不让老天爷天灾吗?好,本官暂且不问罪你这个,本官且问你,你无缘无故把辖下百姓杀害的案子?这事你总否认不了了吧?”

邴温故反问:“下官何时无缘无故杀害辖下百姓了?下官自从上任,经手的每件案子都有法可依。”

“呵呵,你不承认,本官就好好给你说道说道。”曹伟延道:“前些日子,百姓见大旱,实在无法,只能祭奠龙王。说来说去,那几个百姓不过也是为了整个吉县百姓不再遭受旱灾罢了,都是好心。就算做事方法有所激进,你教育一顿就是了,为什么把一个里正杀了?那个少女总归没事,你却要了那个百姓的性命,简直太把人命当儿戏。”

“以下官看,把人命当儿戏的是大人才对。”邴温故直直对视曹伟延双眼,不躲不避,甚至眼中含着彻骨的冷意。

“以大人之建轻轻放过,大人信不信下官今日放了人,明日就有其他人接着干这事。到时候受到残害的少女不知凡几。大人,下官只想问一句,那些少女的命就不是命吗?”

“此事自古有之。”曹伟延怒火冲天,口不择言,“古时天降大灾,便是帝王都要下罪己诏,用无数人命祭祀上苍,平息上苍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