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能看见?”梅良玉更奇怪了,“按理说我只是把咒印存给你,你不可能看见里面的记忆。”
虞岁轻轻啊了声,往他怀里缩了缩,道:“可能我天赋异禀。”
“我给你的是阴阳家的星源咒,能记录我记忆最深刻的点,时限三日,这种储藏记忆的阴阳咒,只有咒的主人才能看到内容。”梅良玉被虞岁的回应给听笑了,他说,“你在太乙好好学,等你回了青阳,我看谁还敢看不起你。”
虞岁没有笑,而是继续问道:“为什么要保存记忆?”
“因为师尊不会让我记起来。”梅良玉第一次回头看文阳辉,“我来太乙的时候,忘记了以前的事,如果我说文阳辉让我想起来了,师尊就一定会杀了他,同时会重新封印我的记忆。”
虞岁听得怔住。
她也不睡了,双手再次搂着梅良玉的脖子让自己直起身,在如此近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顾乾的神机术?天官,能影响我体内的封印,让我想起一些碎片,但还是太少了,不清楚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敢确定如果被师尊重新封印,以后还能不能想起这段记忆。”
梅良玉转头看回虞岁,眉眼沉静:“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那得替我记住了,这些会被抹去的记忆,就是我的秘密。”
虞岁问:“你想找回记忆吗?”
梅良玉嗯了声。
虞岁看了他一会,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凑近梅良玉耳边说:“师兄,我喜欢你的秘密。”
会很有趣。
梅良玉轻轻挑眉:“我希望你喜欢的是我。”
虞岁搂着他,靠在他肩膀,两人都看不见彼此的脸,只能听见彼此的声音,她话说得很轻,却很清楚:“我不会主动喜欢别人的。”
梅良玉却不在意:“我会。”
“你只要耐心等着就好。”梅良玉手掌按在她后脑,无论是抱着她手臂的力道,还是话语的力量,都沉稳得令人深信不疑,“等到我会把你想听的那些话全都说给你听的那天。”
虞岁静了静,却道:“师兄,我也不会等人。”
梅良玉压着眉头:“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虞岁连理由都不给:“就是不会。”
“你不是天赋异禀吗?”梅良玉逗她,“这种事总该无师自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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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岁慢吞吞道:“师尊连这种事都不教,我学来也没用,干脆不学。”
梅良玉被她气笑了:“不会就不会,反正你总能听到我说的那天。”
虞岁轻轻收紧搂着脖子的手,安静着没出声。
两人站在黑色的风雷柱阵中,落雪簌簌,梅良玉拽着手中铁链,像是甩鞭子一样甩过去,把锁链那头的文阳辉给抽醒了,同时说:“师尊来了。”
可以阻拦鬼道家意识侵入的东凤结界笼罩整个机关岛,被人悄无声息地启动,也被人悄无声息地撤除。
文阳辉启动东凤结界的时候就知道会被人发现,但在发现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靠金乌赤箭杀梅良玉数次。
此刻文阳辉艰难地睁开眼睛,意识回归后,各方痛感汹涌而来,让他内心仇恨增长。
他无力从地面起身,转动视线时,文阳辉看见倒在地上死去的隋天君,目光呆住。
天地倒转,将他们从二重机关岛放出,重新回到一重机关岛的海边。
明亮的雪景转瞬变为黑沉的乌云,雷鸣声自头顶传来,狂风暴雨的呜咽怒吼响在几人耳边,黑夜中,能见到前方亮着灯光的长廊,廊边上的巨树枝丫被狂风吹得东歪西倒。
廊中站着不少人,但大多数都是文阳家的人,司徒家就来了那两个小辈,在看不到的黑暗处,还藏着不少探听消息的机关虫。
另外两家虽然没来人,却也在关注今晚这事。
梅良玉站在山坡之下,抬头朝长廊中的人一一看去,都是眼熟的,也不意外他们会出现在这。
唯有站在下坡台阶口的银发老妇人引起他的注意。
银发妇人目光清明,眉眼慈祥,着靛蓝莲纹长衣,气势温和,让人感到亲切。
她身旁还跟着两名学院弟子,也都是梅良玉认识的,医家甲级弟子,钱璎和石月珍,而那名银发老妇人,则是太乙唯一的医家圣者,蒋书兰。
医家圣者的出现,让梅良玉不动声色地将虞岁往怀里按了按,特意不理长廊上边的人,而是先转向文阳辉那边,避开医家圣者蒋书兰的视线,防止她看穿虞岁受的伤。
石月珍和钱璎是被蒋书兰叫来的,圣者察觉到两位爱徒之间的恩怨,想劝两人和解,不想来机关岛却遇上这事。
钱璎和石月珍看见受伤的梅良玉和虞岁,都无声地皱起眉头。钱璎看了会虞岁,又看向重伤的文阳辉,眉头皱得更深。
虞岁在梅良玉怀里扬了扬脸,小声问:“那是医家圣者吗?”
梅良玉嗯了声,压低声音道:“等会就算有人要出言治疗,你也别说话,我让石月珍来。”
虞岁无声眨眼,表示明白了。
无形的威压在海边蔓延开,两人都察觉到是师尊到了。
海边沙地上躺着已经死去的隋天君,还有重伤的文阳辉,可虞岁和梅良玉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都是血人。
乍一看没有赢家。
束缚着文阳辉的铁链已经消失。
文阳辉盯着隋天君的尸体,艰难地从地上坐起身,拖着断手,身体微微发抖,但出来了就是机会,那么多文阳家的人,三位当家都在,母亲也在,难道这些人都会看着他死不成?
文阳辉转动脖子,朝上方走廊里的临香夫人看去,哑着嗓子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