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漫不经心环视周遭仍在纠缠他的女子们。
三皇子生得一副冷而野戾的面孔,默不作声看人时,薄薄眼皮垂下一点,肖似亟待饮血的某类凶兽,黑沉瞳孔内甚至隐隐带出一种非人的冷漠感。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惊得周遭姑娘浑身发凉,下意识就松开亲昵贴上的温软怀抱。
小公子眼瞧着自己白捡回来的高个子侍卫将美人们纷纷吓跑之后,冷着一张木头脸若无其事跟了上来,顿感无趣,轻啧一声收回视线,边走向雅间边埋怨:
“真是根不懂怜香惜玉的哑巴木头。”
季玄听了也似没听见,随人走进雅间后,倒真像是个忠仆般站在自家小公子身后,随人等待一月一度的花魁献舞。
只不过一个看的是台子,一个看的却是人。
洛观宁专注于欣赏他心心念念的青梧姑娘露面,因而并未注意到,季玄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层叠纱幔缓缓拉开,琴曲和鸣中,清冷女子惊艳出场,一席月白裙衫做剑舞,腾挪翻飞间动作轻盈养眼。
她视线随剑锋而动,墨黑清透的眼仁内望向众人时无半分取悦媚态,恰如落在梅枝上的一捧新雪般干净冷淡。
与周遭环境形成的割裂感,会格外引人心痒难耐。
洛观宁随其他人抚掌叫好,并端起酒杯饮下一小口甜香的桂花酿,柔软唇瓣抿在杯口,被酒液蒙上一层胭软诱人的光泽,随着吞咽的动作,精致喉结微动,白皙漂亮的侧脸登时被酒意熏上胭脂般绯丽的艳色。
小公子放下酒杯后总感觉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微微回眸,这才发现季玄好像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不知怎么的,对方墨发下耳尖有点红。
他眨了眨眼,回想这段男女主一见钟情的剧情线,瞬间心下了然,便似笑非笑看向对方,撩起微挑的琥珀色眸子:
“瞧什么?是不是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
小公子修长手指间把玩那一只银制酒杯,漂亮指尖被映托出恍若早春白桃般浅淡的薄红色,偏本人毫无自知,以那清越缠绵的嗓音,慢腾腾开口:
“但你不许胡乱肖想,她是本公子先看上的,若敢想些有的没的,就将你的腿打断!”
毫无威胁感的恐吓。
季玄喉结微动,目光从少年身上收回,状似恭顺垂下眼,心底却莫名的、有一点不舒服。
像是被恃宠而骄的小动物不轻不重抓了一下,微痛发痒,不刺骨,却蔓延在整颗心房。
台上美人一曲舞罢,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施施然收剑行礼,洛观宁半点不心疼他哥的钱往外打赏挥霍,堪称财大气粗。
而后,将酒杯“当啷”一身撂在桌上,站起身离开雅间。
季玄以为他看够了那还不如这小公子自己漂亮的女人跳舞,终于准备回府。
却不想少年出门之后,三拐两拐的,竟然偷偷摸摸走向楼内后院,舞姬们的住所处。
季玄登时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好似鬼头刀成精的洛知临能养出这么一个偷闯女子闺房的亲弟弟,一时间心绪极为复杂。
许是三皇子太惊诧的目光感染到了小公子,少年不解与他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什么,随即羞恼红了俊俏的侧脸,凶巴巴瞪了他一眼,才道:
“你想哪去了?!本公子是去给青梧姑娘送礼物!”
洛观宁想的极好,若是他通过鸨母或者侍女给青梧姑娘送礼,难免会被人从中拆翻回扣,金银事小,被人看到了他写的表达心意的短诗才是难堪,最好的方法还是他趁对方不在的时候,亲自送到青梧姑娘房中。
至于为什么不是当面送,实在是怀春的少男心事难以揣度。
为此他不惜收买了青梧身边的丫头,早就打听好对方的住处。
谁料还未摸到门呢,先被自己捡回来的便宜侍卫以一种目睹人渣淫贼的难言眼神看待了。
洛观宁又羞又恼,也懒得和这不解风情的哑巴解释,转而专心致志找心上人房间,并在终于用丫头给他的钥匙打开门锁之后,激动紧张到心脏砰砰跳快。
然而,却在看清门内布局的瞬间,无语凝噎了一会。
女主当真无愧她将军府独女的身份,好好一个闺房,布置的活像是他哥地牢里收藏的武器库。
不单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洛观宁小心翼翼绕开地板上的弓弩走进门时,迎面看到桌边撂着的两个比他腰都粗的石墩子,疑心女主天天究竟是怎么锻炼的身体。
……总不至于是拎着这俩玩应练块儿吧?
小公子捏了捏自己怀中藏着的玉簪子,突然感觉自己可能送错礼物了。
这段剧情是他助攻皇子与女主一见钟情之后,又在混入女主闺房送完礼物、却迎面撞上回房的女主,仓皇躲起来,偶然间就听到了女主要和他哥成亲的消息。
这会其实女主和他哥应该并不熟,只不过各取所需,女主要为自己家族复仇;而他哥作为将被烹杀的鹰犬,又因执行公务早将那几位最有可能夺嫡的皇子得罪了个七七八八,为了保命,二人一拍即合,就此达成联盟。
女主也正是借着指挥使夫人的身份,才得以日后施展拳脚、为父亲翻案,并在过程中与两个男主情愫渐浓,最终永结同心。
但这其中缘由,小公子并不知晓,他只以为是自己的兄长与自己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
并为此怅然纠结,做了很多登不上台面的事情, 最终不禁与兄长离心,更是令女主也对他印象欠佳,只得黯然退场,作为爱而不得的男二孤独一生。
但眼下,剧情还没怎么开始,洛观宁仍是京城中那个满楼红袖招的风流小公子,眼下正因拿不准心上人的喜恶而心怀忐忑,又不知道要将准备好的情诗与玉簪藏到何处,颇有些手足无措。
于是,就在路过床边的时候,少年飘逸精致的发带却被床头不知用处的钩子所勾住了。
细皮嫩肉的小公子一时不察,发根都被扯的发疼,登时吃痛轻嘶出声,眼尾一下子就红了。
他颇手忙脚乱的想要解开纠缠钩子的那截发带,却因为看不见的角度、发带越缠越紧,这下洛观宁是真的有点慌神,生怕自己这幅丢人模样被不知何时会折返的青梧撞见,便慌张开口:
“哑巴……呜。”
他声音因害怕而细不可查的发颤,又急又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