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储藏室般的密室,四壁凿成置物架的壁龛里摆满脏兮兮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类诡异的人体器官或动物尸体。沉吝抱着手臂站在一小片空地上。
“说吧。”
“您猜得没错,所有东西都进了大王女的口袋,但是王廷并没有如此大的消耗量,一部分被她作为交易,转卖给了青雀。”
青雀是颛翊国的另一大洲,实际体量与白鹭差不多,只是近二三十年,为首的蒋氏出的尽是平庸之辈,才渐渐被白鹭压过一头。
“可青雀距离王廷也不比白鹭短多少,她是怎么在有效期内运输过去的?”
“一开始,在下也以为,大王女是直接将提取完成的胶囊运到青雀,但顺着这个思路查了好久都没有线索。在下想,如果成品的保存期太多,那直接把朱砂湾暗流引到青雀去,是最一本万利的做法,所以派死士深入水域…”
“所以你查到了海底管道?”
“呵,您英明。”黑斗篷尖笑起来。
相较于王都,青雀边境与白鹭主城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半以上,这不仅能让害死母亲父亲的磷粉迅速到达白鹭,更无形中扩大了大王女的势力范围。
沉吝原地踱了两步,饶有兴趣地看向一只罐子里装的竖起中指的手。
“要悄无声息地装置那么长的海底管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看来这大王女与青雀早就同气连枝了。”
“您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黑斗篷抬头,露出一张包裹得只露出眼睛的脸。
“合纵连横,兵家常事。”沉吝摇头,又问起一事,“对了,让你找沉佑和林安之,有进展吗?”
“是,请您过来也是为了这事…人物关系复杂,有些棘手…”
“棘手?怎么回事?”沉吝正色。
“沉佑走的时候把光脑手环留下了,他本人又极其擅长伪装,因此行踪很难被发现。巧的是,我的人找到林安之的时候,他正在青雀边境――沉佑的栖身之地试图刺杀他。”
“什么?”沉吝身形一晃到他跟前,神色错愕,“那沉佑…”
“林安之已是半个废人,当场被沉佑打成重伤,当我的人赶到时已经奄奄一息,很快就死了。这也罢了,但沉佑打伤他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跑了,还…”
沉吝焦急地瞪他:“别卖关子。”
“嘿嘿,在下也说不好。沉佑似乎行动不便,身边还跟着个女的…看形迹,两人应该是一起走的,往西南方向去了。”
行动不便?女的?西南方向?
等等!
“青雀边境再往西,不就出了颛翊国了吗?”沉吝脑中那根线“叮”一下绷紧了,“关外蛮夷异族虎视眈眈,他跑那去干什么!”
黑斗篷没有更多的消息了,默默将头低了回去,杵在密室中央像根柱子似的。
沉吝围着他转圈,边走边猜测边磨牙,恨不得立刻将这个自涉险境的哥哥揪出来狠狠教训,完全忘了在她幼小的时候,是沉佑冲在前面杀伐征战,才为她筑起那座野蛮成长的乌托邦。
她想了半晌,脑中闪过十几种可能,但到底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只能交代黑斗篷继续查,自己揉着眉心向外走。
“您不留下来享受享受?今天可是有几个不错的孩子…别客气,这地方还是拿您的钱建的,每次来了就急着走,多浪费呀。”
黑斗篷跟在身后,语气平平,袍角却抖啊抖的,似乎在笑。
这人是她当年刚来王都时,喝得酩酊大醉在路边碰见的快饿死的乞丐,也确实是她随手扔了点钱让他去做个小买卖营生,谁知后来搞出来这么个畸形又变态的场所。
沉吝目露惊悚,加快脚步离他越来越远,还要小心地避开散落满地的跳蛋、假阴茎、皮拍等物。
“砰――”
“叮呤~”
“喂!你这女人走路不看的嘛!”
她垂头走路,又因沉佑而心不在焉,走到半道被一个少年撞了个满怀。
她错愕抬眸,下一秒被金发反射的光芒刺得眯了眯,两只漂亮的小铃铛缀在两条编得紧紧的辫子尾端,荡来荡去,更耀眼了。
“呃,抱歉。”
沉吝方才从昏暗的密室里出来,双眼被外面灯光闪得难受,匆匆道了个歉,绕过那人继续走。
“啪!”
什么东西从身后砸了下她的小腿,她停步回头向下看,一只粉红色的跳蛋反弹在半空划出个弧度,落地滚到一只纹饰精美的船型绣花鞋旁。
铃声轻响。
沉吝突然感觉眼前分明了,视线凝在一双戴了金铃脚链的雪白足踝上。
麋族
驼铃在沙漠远处奏出归家的曲调,阳光被风吹成黄沙,看不见的交际处似乎被泼了深红颜料,层次模糊地晕染开来,给萧瑟的边关笼罩上暖色轻纱。云漫雾散,长河落日。
沉佑撑着鞍角从马上下来,在这黄沙卷天的西域,比起飞行器,还是这样原始的方式更适合短途出行。况且,此时的他为了获取部落族人的信任,最好能表现出愿意融入他们生活方式的诚意。
汗珠从他清朗的额头滚落,在黄沙里砸出一个个豆大的坑。这里的食物不合他寡淡的脾胃,中午与麋族部落王聚餐时没动几口,现在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小腹的抽搐感像微电流似的,不是很疼但又时刻提醒着里面有个东西需要营养才能长大。沉佑避开搀扶,单手捂着小腹往前走,刚一迈步,就有一股湿黏暖流从身下涌出,瞬间变将里衣浸透,贴在两股之间。幸而他穿得麋族服饰,毛毡布料厚实、下摆宽松曳地,才没有显露出异样来。
果然,发情期要到了啊…
他来了麋族,不出俩月就帮助他们攻打下周围四五个小部族,被部落战士们视作拥有上天赐福的奇人异士,更是被部落王奉为座上宾。
穿过袅袅炊烟,不远处那座朴实却冬暖夏凉的粘土房,就是他作为部落贵宾的下榻之处。
画着彩色图纹的外棚下,一位少年正焦急地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