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何毛柱一家子突然跑到自家问婚姻法,方大海是有些哭笑不得的。一来他实在是年纪小,问他这个看着就不合适;二来这《婚姻法》目前还没正式颁布,正处在草案阶段。他并不是参与人员,能知道的实在是有限。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说的东西以后一定会出现在法案里头。
所以他能说的也只能是一些大方向的内容,对于何雨松的婚事……真是起不到多少作用。毕竟那是几年后才会发生的,谁知道到时候法律上会怎么定?
“这不是废话嘛?果党那会儿,不就已经提倡过一夫一妻制了?我记得就是1912年吧,什么法令忘了,反正小时候我爹就嘀咕过,说我大哥,雨兰他爹生的时候巧,这里出生,那边就不让纳妾了,以后就是发了财,也就一个媳妇的命。想给老何家多延续点香火,还得靠他老爷子自己。”
哇哦,说个政策而已,居然还能吃这么一个大饼!难怪老爷子后头那么牛掰呢,送儿子来京城学个艺,都能将自己推销出去又生个儿子。合着他对于多传香火这么有执念!
何毛柱难得遇上一个他能说的清楚明白的政策,点评的正痛快,完全没发现随着他的爆料,方家正方里的几个孩子们已经彻底息了声,正满脸八卦、满心期待的看着他。只顾着摇头晃脑的阐述自己的见解。
“这种事儿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嘿,没多少人真执行的。乡下地主都想着纳妾生孩子呢,更别说那些个有权有势的了。至于买卖……这就更没法说了,人要说是聘礼,你还能让人给退回去?没招的!除非天天让人管着,可这事儿是管能管明白的?”
何毛柱说的也是现实,别看孙大炮也好,光头也好,都以身作则的做到了一夫一妻。可大风气却没扭转多少。这或许和他们离婚、再婚的花活太多有关?不管是不是吧,反正这一条在果党时期确实就是一张废纸。
不过从后世过来的方大海知道,我党这一部《婚姻法》是真的认真执行了的。虽然执行过程中,也有不少的瑕疵。比如好些人借此顺利的抛弃了原配,改娶了女学生,比如有些人用离婚威胁欺辱弱势女性等等。可作为我国第一部将男女平等写入法律的法案,确实从根本上改善了女性的社会地位。
只是这些话方大海自己知道就行,这会儿就不好多说了。
“政府要怎么执行,这个我不知道,毕竟这会让连着法律都还没正式出来呢。不过这结婚年纪的事儿,二叔,你倒是真要上心些。”
上心?那肯定要上心啊!刚过来的路上他就掐算了,自家儿子这边先不说,到底还有好几年呢。可老三却正好19,卡上了,若是这法规今年就正式出来……岂不是婚事又要往后拖了?
咦,说起这年纪卡住,何毛柱脑子里灵光一闪,将前头自家媳妇说的稀奇事儿给连上了,忍不住好奇的问方大海。
“你婶子才说,附近十多个到岁数的都停了相亲的事儿,你说,那些媒婆这么消停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应该是。”
什么应该啊,那是肯定是!前阵子天桥那边刚又抓了一波人,整个京城的人皮子都紧着呢。这会儿听到连着成婚的事儿,国家都要管一管,岁数都有了规定。那些胆小的可不就缩手缩脚了嘛,生怕一个不好,就违反了法律,被送进去吃了政府饭。
何毛柱自觉猜到了点子上,心落下的同时,对这些的胆小行为也好笑了起来。
“这些人,平日看着一个个咋咋呼呼的,不想居然还都是兔子胆。那法不是还没出来嘛,用的上这会儿就开始怕?有这功夫,还不如加个速,赶紧将该成婚的都处理了呢。”
处理?这词用的,那可都是人,又不是厕纸!
不过说起这个处理,何毛柱又想到了方大海和何雨兰,忍不住皱眉询问道:
“那什么封建婚姻……那你们这娃娃亲、童养媳算不算?”
“按理应该也是算的。”
“嚯,那这也不合法了?那,那,那将来雨兰怎么办?”
是啊,不合法了怎么办?
何雨兰都要哭了,她从6岁起,就是在方家长大的,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铁打的方家人,这要不合法了……她,她岂不是又没家了?
看着何雨兰那含泪的眼睛,恐慌的表情,发抖的身体,方大海忙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说到:
“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家这情况,军管所不都知道?这么长时间了,你可有听他们说过半句不赞同的话?那王同志可是常在这几条街巷走动的,她还是女同志,见着你的时候除了调侃你当家越来越利索,好像从没说过你在咱们家不合适的话把?可见他们也觉得咱们家这样没错,对不对?”
是了,军管所当初来了解各家情况的时候,不仅没说他们有什么错,还一个劲的唏嘘,说他们这一屋子孩子不容易呢。
“再说了,即使说童养媳不合法,有买卖婚姻的嫌疑,可那娃娃亲没说不合法吧?”
啊?这还有区别吗?
何雨兰平日还是挺聪明的,可让何毛柱这合法不合法的那么一戳,脑子都像是离家出走了一样,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方大海不管是说什么,问什么,都只愣愣的看着、听着,重复着,就像是个复读机一样,几乎没有了自己的判断。
何雨兰这样一副身如柳絮、飘零无依的可怜样,看的方大海心里难受的呀。顾不得何毛柱他们就在边上,拉住了何雨兰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十分慎重的说道:
“别怕,咱们是一家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一家人?一直是?
何雨兰吸着鼻子,看了方大海好一会儿,然后猛地扑倒方大海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动静闹得,院子里好些人家都开始往他们家探头了,陈大娘更是热心的从自家跑了过来,人都没进门呢,就一叠声的开始问: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雨兰啊,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等着走进来,见到何雨兰抱着方大海哭,边上还占着何毛柱他们,陈大娘的表情都惊呆了。
“这怎么说的?难不成是你们一群人欺负她一个?”
嗨,这事儿闹的,何毛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想刚才方大海说的,法案还没出来的话,索性将这事儿给推到了先头何老大的身上。
“不是这么个事儿,是她爹的消息。”
何雨兰她爹?那不就是何毛柱他大哥?不是说42年就失散没了消息?这,这是找着了?
“也不是找到了,是有人见到过一个名字,年纪很像的,还同样是厨子。”
“哦哦,那怎么不赶紧去找啊?这可是大事儿!若是找到了,何师傅,您家可真就圆满了。”
好家伙,失踪了7年的人居然还能找到消息?老何家这运势有点厉害啊!
陈大娘下意识的朝着何毛柱又走进了几步,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替他们高兴呢,还是想蹭一蹭运气。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人……咱们知道的,只是人2年前的消息,如今在哪儿却没人知道。这不就……”
何毛柱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嘴上的苦笑连着听到动静,站在院子里等八卦的人都看了个分明。
“我还以为大海这娃娃打人了呢,不想是为了这个。”
“2年前的消息?哎呦,那时间可乱的很,要这么说,这会儿还真不好说是个什么情况了。”
“怪不得大兰子哭成这样呢,这事儿整的,说是好消息吧,人依然没找到。可要说不是好消息吧,好歹2年前似乎还活着,这真是……太磨人了。”
“总比什么消息都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