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郑淮明此时态度顺从?,笑容甚至有一点讨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应了声:“你不是?有钥匙?可以?自己进来。”
“一大早家里突然有人,怕吓着你。”他?解释。
方宜脸色稍有缓和,目光寻了一圈,也没看到早餐的影子。
“昨天是?我说话太重了,方宜。”郑淮明忽然几分急切地开口,试图留住这个谈话的契机,见她脚步未动,语气才舒缓下来,“我不应该那样?说……你说得对,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去苛责谁。”
他?的眼神诚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方宜抬眼:“你真的这样?想吗?”
“当然。”郑淮明避开她直视的目光,温声道,“昨天事出突然,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方宜只以?为他?是?因?道歉的局促才转移视线,此刻男人诚挚的歉意,稍稍抚平了她一夜的不安。
昨天那个陌生的人消散了,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她所熟悉的郑医生,善良、包容、有同?情心。
“没关系,都过去了。”方宜心情豁然不少,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辗转的夜晚也有郑淮明的原因?,“我理解,余濯的事太突然了。”
直到看见女孩眼里温暖的笑意,郑淮明紧攥的手才微微放松。他?舒出一口气,骤然卸下沉重的负担,脚下不觉踉跄了一下。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回身去车上拿来早餐:“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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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去医院看看余濯。”
满满的两个塑料袋,郑淮明拎着不方便开门,方宜顺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相触,他?的手凉得透骨,明明已经开春,即使是?早上也不该这样?冷。
方宜下意识地看向郑淮明,他?除了面色略有苍白?,唇角还带着笑,没有任何的异样?。
将早餐提进屋里,一一搁到桌上。豆浆,粢饭团,小?笼,包子,还有碧海特色的鱼肉煎饺、蟹黄生煎。
方宜昨晚随便应付了几口,此时才感?到饿,拿起?豆浆喝了一口。
毫无防备下,冰冷的液体?入喉,她被凉得激了一下。伸手试了试温度,方宜才发现不只是?豆浆,所有食物?都是?冰凉的
她微微皱眉,他?说他?刚到,买的早饭却都已经冷透了。细看,煎饺和包子上的水蒸气反流下来,已经将面皮泡得发软了。
郑淮明微怔,显然才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起身:“天冷就是?凉得快,我重新去买。”
“不用了。”方宜拦住他?,“我去热一下就好了。”
他?向来是?个很细心的人,连同?今早发生的一切,让她莫名地心里有些没底。
两人去碧海医院的路上,天色已经大亮,但始终雾气弥漫。
清晨探望的人很少,住院部走廊上空荡荡的,电梯门刚一打开,方宜却听到走廊另一端隐隐传来一阵喊叫声。这一层少说有二十几间病房,但她心下一紧,朝病房跑去。
男人的怒骂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摔砸物?品的声音。
方宜冲进病房,只见床尾狭窄的空隙间,余伟青筋暴起?,抡起?左臂朝余濯脸上打去,被逼到窗台边角的少年丝毫不挡,脸上尽是?绝望,生生挨下这重重一击,脸颊瞬间叠上一层青紫。
“你发烧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学校!要不是?你,你妈现在会躺在太平间吗!”余伟泪水纵横,嘶吼道。
余濯满身是?伤,跪在角落弓起?身子拼命地摇头,眼里难掩恐惧和内疚。
“你拿什么还你妈!”余伟拉了半辈子渔船,只单手就一把揪住他?虚弱的身子,另一手抡起?板凳,砸向余濯,“我们家被你毁了!”
远远透过廊窗看见这一幕,方宜心里“咯噔”一声,撞开门冲进去。这一下如果砸到余濯头上,那好好的人也要进手术室了!
“他?会被你打死的!”方宜顾不上自己力量微小?,奋不顾身地抬手阻拦。但余伟的力气哪是?她能比的,只抓到凳子一角,随着余伟的动作,方宜也失去平衡被带倒
板凳落下的一瞬,身后?一只手臂用力地将其?挡开。余伟目眦欲裂,被拽得一踉跄,板凳脱了手,“哐当”几声重重砸在地板上。
郑淮明一把稳稳地扶住方宜,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然而,余伟抓住余濯领子的手也错了力道,猛地往前一推。少年因?惯性?后?退几步,整个人撞在了窗台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
余伟瞥了一眼背身倒在地上的儿子,他?喘着粗气,满脸涨红。只一夜,这位父亲的头发全都花白?了,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
他?双目通红,整个人不住地发抖,深深地看了一眼进屋的两个人,转身摔门而去。
“余濯!”方宜扑过去想将余濯扶起?,却发现他?捂着额角的手一片殷红,指缝中有鲜血流下。
她惊魂未定,本能地回头求助:“郑淮明,他?”
“我来。”郑淮明上前一步蹲下,动作稳重却轻柔地移开余濯的手,检查伤口,“没有大碍,把他?先扶到床上。”
雪白?的床单被血染得斑驳,余濯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他?还发着烧,满脸是?被打得淤紫,额角一片触目惊心的伤。
刚刚被揍时一滴泪未流的少年,此时却泪流满面。他?哭得嚎啕,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抬手抓住了郑淮明的衣角:“郑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求求你!我拿我的命换她,只要能就她!”
他?不懂得心外科的医生治不了妹妹的病,只知道面前的人是?他?脑海中最强大的医生。
郑淮明眼神微暗,正在处理伤口的手一抖,做了千百次熟悉的动作竟一下子失了轻重。余濯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手却依旧紧攥着那一角,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方宜心痛,才短短一夜,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被悔恨折磨得不成人样?……
余濯透亮的眼里饱含泪水,嘶哑地乞求道:“郑医生,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是?北川来的医生,求求你……我什么都愿意……”
然而,郑淮明什么都没有说。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柔,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先不要动,我去急诊拿药。”
衣角从?少年手中抽离、滑落。
余濯的手指在空中微蜷,什么都没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