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苦涩的口中蔓延,郑淮明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药效融进血液。

不到十?分?钟,越野车就?停在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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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沈望关上车门,手里拎了不少零食和日用品,笑着走进来。

“路上这么久,很累吧?”方?宜出来迎接,嘴角挂上笑意。

沈望一眼注意到她今日的精心装扮,眼前一亮,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讲不出多?华丽的甜言蜜语,真诚、直白地夸道:“你今天真漂亮。”

被他如此直接的赞扬,方?宜心里也蓦地一暖。

说好了要认真地对待彼此,她不想扭扭捏捏,笑着直言:“谢谢,因为……因为今天你要来,我特意化了一点妆。”

沈望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挠挠头:“那我们走吧?”

两人进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苗月早就?迫不及待,手里拿着渔网玩具,喊着要去海上捕鱼。

临走出门时,方?宜望了一眼对面紧闭的门,还是坦诚说:“其实,今天早上郑淮明来了。”

沈望明显一愣,危机感悄然升起:“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他说借卧室休息一会儿。”她淡淡道,“不过我告诉他了,今天出海的事与他无关,他可能歇一会儿就?回北川了。”

沈望见她反应平静,心里舒了一口气:“我们回来得?下午了。”

碧海的天气常年宜人,一入初春,总是晴天。和煦温暖的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沙滩上也聚焦了不少游玩的居民和孩子。码头旁有好几家私人船舶,大小不一的船零零散散地停着。

见他们上了码头,几个老?板纷纷围上来推荐,正当?方?宜不知如何?抉择时,后面冒出一个熟悉的少年。

余濯手里缠着粗绳,咧嘴笑道:“跟我出海吧,我家的船是最好的!”

他家有三四艘船,每辆上都架着十?分?威风的蓝旗子,印着“大鱼船舶”四个字。余濯带着他们上了最大最新的那一艘,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船稳稳地朝大海中央驶去。

“你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码头?”沈望笑问。

“我一个人就?能顶两个大人!”余濯拍拍胸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转而眼里又泛起一丝幸福,“我妈妈快到预产期了,我最近要多?赚些?钱,买好多?奶粉和玩具。”

方?宜扶着栏杆,眼前湛蓝的大海一望无际,十?分?轻松惬意。

过了一会儿,余濯将船停在海上,教他们钓鱼、捕鱼。没想到,沈望操作起渔具十?分?利落熟练,就?连船上的机械化捕鱼网,他也略懂一二,和少年配合得?极好。

随着渔网从深海中被牵回甲板,不少鱼蟹在浅水中蹦跳着,沈望戴着手套捡出不少形状奇奇怪怪的鱼。

“你看,这是黑鲷。”一只?身上布满暗褐色横带的鱼扑腾着,沈望抓起它放入水箱,“晚上可以红烧、清蒸,这种?鱼在海里特别多?。”

苗月撇撇嘴:“它有点丑丑的。”

“但它很好吃的,哥哥做给你吃。”

沈望挖宝藏似的,从网上来的海藻中抓出各类鱼,一一科普着。苗月十?分?好奇,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方?宜也不禁被吸引。

“你怎么懂这么多?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她有些?惊喜地问。

沈望蹲在甲板上,一边挑捡着海货,一边抬头笑说:“我外婆家就?在一座南方?的海岛上,小时候,我去过暑假,我外公就?会带我去捕鱼。每天晚饭吃什?么,就?要看我们当?天抓到了什?么……”

他絮絮叨叨地讲了些?趣事,说吃不完的鱼父亲就?带他去集市上卖,卖来的钱全用来买玩具小汽车……

方?宜听得?专注,不禁有些?向往。她不敢想,像电影里那样全家都疼爱着一个孩子的故事,也会出现在现实里。

沈望说着,发觉了她的沉默,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讲太?多?了?”

“没有,我很喜欢听。”方?宜真诚地笑,她不是不想回应,只?是自己的童年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出来分?享的。

“你如果喜欢的话,今年夏天我带你去我外婆那儿玩吧,我们一起去海上捕鱼。”他欣喜地提议,“虽然我外公这几年腿脚不好,不能出海了,但?他烧鱼特别好吃,比北川的大饭店都要好。”

方?宜微笑着点点头。

沈望蹲在地上,将湿淋淋的鱼举到苗月面前逗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好不温馨和谐。

一下午在欢笑中转瞬即逝,苗月玩累了,返程时趴在沈望怀里睡得?香甜。余濯站在船头的夕阳中,少年的身影是那样意气风发。

方?宜望向笼罩在日落中的碧海市,温和清凉的海风拂面,内心宁静。

停好船,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大家都已经饿了。这个点再回去买菜、做饭就?要很晚了,沈望和方?宜商量了一下,决定在社区找家餐馆随便吃些?什?么。

沈望招呼余濯一起去,少年也不认生,乐呵地答应了。

一行?人踏着夕阳往回走,顺路路过院子,准备现将背包和渔具放回去。

方?宜推开?院门的瞬间,却意外地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气。正是饭点,起初,她以为是附近居民家在烧饭。

可走近几步,看到厨房亮着的灯,她脚步猛地停住。

半敞着的窗里,郑淮明微微低头,黑衬衣挽在小臂间,手执菜刀,正在案板上切着什?么。一旁的灶台上,火苗燃烧,一盏小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小院中的食物?香气正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

方?宜惊讶地瞪大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郑淮明会做饭?

记忆里,她从没见过他切菜的模样,方?宜还以为他那双漂亮的手只?适合拿手术刀。

郑淮明闻声转过头,透过老?旧的窗子,他似乎不意外她的震惊,浅浅地笑了一下:“回来了?饭马上好了。”

他的笑意如此柔和,全然没有清晨对话时的阴沉和嘲讽,如纯白的雪色般清朗。方?宜有些?恍惚,仿佛这一扇窗超越了多?年的时光,又见到了大学时的郑淮明……

那时,每周四下午郑淮明都在医学院一楼的教室上课,为了能早些?看到方?宜,他都会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她来了就?会小心翼翼地藏在树丛里,朝里面望,他对她笑,无声地用口型告诉她马上就?下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