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淮明顺

椿?日?

从?地?接过粥,喝了小半碗,没到五分钟就吐完了,连胃液都吐空了,还在不停地?呕逆。周思衡架着他回到办公室时,他捂着嘴,脊背不断地?颤抖,再疼又?没发出一点声音。

方宜几乎不忍心看,也不好伸手去扶,只能在一旁端水递药。后来,周思衡又?给?他加了止吐和镇痛的药量,郑淮明折腾了好一阵,才侧倚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就在这时,郑淮明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是李栩,方宜怕铃声吵醒他,又?怕是急事,替他接起来。

听到是方宜的声音,李栩惊讶了片刻,告诉她是医院临时要修地?下一楼的排水管道,影响了地?库的停车,要郑淮明去挪一下车。

看着沙发上刚刚睡着的男人,即使?睡梦中还紧皱着眉头,方宜为?难道:“他现在不太舒服,刚刚睡着。”

李栩思索了一下:“工程部挺急的,我以前帮郑主任挪过车,他钱包里有一张汽车的感应开锁卡,你能不能拿给?我?”

方宜挂了电话,从?郑淮明外套的口?袋里找到一个黑色的钱包。钱包样式非常简洁,除了现金和几张银行?卡,什么都没有,她很?轻易就找到了那张开锁卡。

周思衡恰好也要挪车,拿着卡去地?库找李栩了,一时间?,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方宜拿着郑淮明的钱包,鬼使?神差地?,又?一次打开了它。

人们都说,通过一个人的钱包,都能拼凑出他的生活。可?郑淮明的钱包未免太简单了,就像他的办公室一样,没有一点烟火气。

钱包是单一的黑色,常见的真皮商务款式。唯一不同的是,方宜钱包里有花花绿绿的各种?充值卡、打折卡、纪念卡,他钱包里只有三张卡,一张银行?卡,一张二院工作卡,和一张交通卡,井井有条地?插在卡槽里,他平时会?去哪些店、做什么都看不出来。

偷偷翻看别人的钱包,这不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方宜脸微烫,正准备将钱包放回去时,却?注意到左侧的照片夹塞着几张照片。

因为?照片是背着放的,白底朝上,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空置的。

方宜抬眼,见郑淮明依旧睡着,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抽出了那几张照片

是三张,大小不一。

最底下的一张,是他的白底证件照,看似是以防不时之?需而备用的。拍照时,郑淮明没有戴眼镜,端正地?看向前方,可?谓是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如果她没记错,这张照片和他在二院心外科室的墙上是同一张。

揭开第二张,方宜的手抖了一下

居然是她和郑淮明的合照,照片已经?很?久了,却?看得出被人精心保管。照片是在教室,方宜指着镜头的方向,对郑淮明说着什么,脸上是明媚灿烂的笑容,带着一丝少女羞涩的爱慕,而后者没有意识到在拍照,不经?意间?抬起头。

这一刻,就这样被定格。

方宜已经?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看自己那时齐肩的黑发,可?能是在大二下半学期。她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涩,郑淮明居然这么多?年还保留着这张照片,是塞进钱包忘了取出来了吗?还是……

指尖一抖,照片就落在了地?上。

第三张照片映入眼帘,这张照片很?小,看起来很?破旧,似乎是被揉捏过后又?展开的,布满了折痕。一张很?普通的一家四口?的合照,年轻的夫妻中间?,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少年。

方宜一眼就认出,高?个穿着一中校服的是郑淮明,约莫是他高?中时的模样。他身边站着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眉眼和照片中的夫妻十分相似。

她疑惑地?微微皱眉:如果说,这是郑淮明的家庭合照,那这个男孩应该是他的弟弟。

可?相恋过这么多?年,郑淮明除了曾说过,他父母都早年车祸意外去世之?外,从?未提过他有兄弟姐妹……

方宜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感受,她看向侧倚在沙发上沉睡的男人,他的脸上依旧苍白,呼吸声有些重。

为?什么他从?来不提,他的弟弟现在又?在哪里呢?

方宜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她真的了解郑淮明吗……

温热 (二合一,12.11修) 她只……

德悦大厦, 四十层,足以俯看整个白云市。这?里作为南方的经济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夜景璀璨。

酒店浴室里热气氤氲, 镜子上染了?雾,方宜光着脚,站在湿漉漉的、冰凉的瓷砖地上,轻轻用手指擦去白雾。昏暗的灯光下,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女孩苍白的脸,圆脸,小鹿般的一双杏眼, 小巧的鼻子,轻抿的红唇。再?往下,是修长的脖颈、削瘦的锁骨,和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她抬手,用指尖触摸那道微微凸出的疤, 从头到尾, 缓缓地划过。扭曲的缝线、暗红的印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惨烈。

方宜闭上眼,那些回?忆就在脑海中翻卷,如同?一层层浪花,交叠着扑在干涸的海岸上。

“啪”地一声, 她按下了?灯的开关?, 骤然陷入黑暗。

方宜吹干长发, 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整天的工作和应酬,身体?疲惫不已?,神?经却?无法放松。

她踩着拖鞋, 站在开敞的阳台上,倚着栏杆,轻轻晃动杯中的红酒。夜色中,无数高楼大厦临海而立,即使深夜,高架上仍车流不息,整座城市被繁华的灯光所笼罩。这?里温暖、轻盈,和北川不同?,北川是肃穆的、干燥的,是厚重的大雪和严寒的深冬。

这?间房费并不昂贵,却?是少女时代的她无法触到的高度。方宜还记得,上学时,她最喜欢去图书馆的最高层,站在高高的地方,俯瞰漂亮的夜色。但为了?省钱,她选了?一楼最差的宿舍,又阴又潮。别?说夜景,一入夜,屋里开了?灯,外?面能清楚地看进来,她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郑淮明送她去做兼职的路上,方宜不止一次地坐在单车的后座,一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一边畅想。

“等我们以后有钱了?,我想买一个很高很高层的房子。”年少的她笑着说,“还要有一大扇落地窗,晚上能看到整个北川最漂亮的夜景。”

郑淮明笑而不语,等红绿灯时,转过身,替她将围巾压得紧实些。方宜抓住他的手,撒娇道:“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我喜欢和你一起住的房子。”少年眉眼温柔,将她被寒风吹乱的长发理到耳后。

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方宜不满道:“你就会哄我,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绿灯亮起,只听郑淮明笑说:“坐好,风太冷了?,再?说话你会着凉的。”

依偎着的两个身影消失在寒冬的街头,也逐渐淡出方宜的回?忆。

入口的红酒醇厚、温润,微酸与甘甜交织。不知为何,方宜竟品出了?淡淡的苦涩,现在想来,过去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郑淮明在听。她沉浸在单纯浓烈的爱慕中,对?他真正的想法知之甚少,或许,也未真正了?解过他。

相隔几千公里的距离,在白云的工作异常忙碌,她离开北川市那天的事,似乎有些遥远了?。但此时,方宜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郑淮明倒在她身上时的情景,他脸颊灼热,无力地靠在她的脖颈间,呼吸间的热气喷在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