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步绕过他,强行将办公室的门拉开走进去。

天气难得晴朗,冬日午后的光明媚而温暖,透过走廊的窗子照进办公室,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晕。

郑淮明跟进办公室,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她,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骨节分明的手停滞在空中。他声音很轻,带着半分嘶哑:“可你不是要走一周吗?”

方宜蹲下,将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把录像设备的充电线装进去。她动作没停,有些敷衍地应道:“嗯,差不多吧。”

她这一动作,大衣的袖子缩上去,露出了手腕。白皙的皮肤上青紫连成一片,过了几天,淤血愈发深红。

郑淮明目光一沉,呼吸声明显重了几分。他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注视着她的目光有些失焦,近乎低微:

“就十分钟……行不行?”

方宜本能地感觉他不太对劲,但手机的闹钟响了,已经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时间。她拉住行李箱,放缓了语气:

“我是真的要赶不上飞机了。”

郑淮明的反应有些迟缓,似乎花了几秒钟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的嘴角弯了弯,认可了这个理由,又提出新的方案:“那我开车送你吧。”

他自然地弯腰去拿行李箱。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方宜之前没发现,郑淮明这人也有如此固执的一面。她没有松手,行李箱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身材高大的男人竟被拽得晃了晃,方宜自认为没有太用力,却见郑淮明踉跄了一下,伸手撑住一旁的桌沿。他闭了闭眼,脸色霎时惨白下去,微微躬下腰,似乎在承受巨大的不适。

方宜心下一惊,连忙松开行李箱,伸手去扶住郑淮明。她的指尖刚触上他的肩膀,就感到一阵湿冷,不知何时,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连声问:“你怎么了?”

郑淮明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薄唇张了张,发不出声音,只余下微弱的吐息。

他似乎轻轻摇了摇头,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下一秒,他就迎面脱力地倒在了方宜身上。郑淮明个子高太多,方宜哪里接得住他,踉跄着退了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墙壁上。

方宜顾不上疼,尽全力环住不断下滑的男人,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完全忘记了这个姿势有多亲密。

郑淮明有短暂地挣扎,想要撑起身子,却闷哼一声,再一次倒下去。他的下巴嗑在方宜的颈窝,再没有力气动弹。

“我和他道歉了……”他的声音微不可闻,艰难地喘息着,说出每一个字都很费力,意识已经不大清明,“还不能……原谅我吗?”

方宜明显感觉到,郑淮明喷在自己脖颈上的呼吸过分灼热。抬手触了触他的侧脸,皮肤一片滚烫,热得吓人。

“先别说了!”方宜打断他,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轻抚他颤抖的脊背,“你知道吗?你在发高烧……”

郑淮明闷闷地应了一声,让人分不清是他微弱的痛吟,还是对她问题的回应。而后,他原本撑在她肩上的手突然失去了重量,无论方宜怎么喊他,都再没了一点声音,轻拍他的侧脸也毫无反应。

方宜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一股无力的恐惧感陡然涌上心头:“郑淮明?郑淮明,你别吓我……”

酸涩 他抓住她的手抵在胸口

午后的办公室被阳光所笼罩, 细微的灰尘的光里跃动,可?方宜却?害怕得浑身冰凉。

高?烧到意识模糊的男人倒在身上,她背靠着墙壁, 不敢动,也没法动。她生怕自己稍一动作,两个人就会?一起跌倒在瓷砖地?上。

方宜忍住眼泪,一边努力?地?架住郑淮明, 一边试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就在这时,她感觉怀里的人微微颤了颤。

方宜连忙试图唤醒他,焦急地?轻声唤道:“郑淮明, 你醒醒,现在感觉怎么样?”

半晌,就在方宜真的要拨出急救电话时,郑淮明终于恢复了神志。他听到了女孩带哭腔的询问,却?没法回应, 胸口?翻江倒海, 仿佛一张嘴,肺腑就要从?胸腔倾吐而出。

为?了不压到她,郑淮明艰难地?抬手,撑住背后墙壁,直起了身子。

方宜怀里的重量骤然一轻,她后怕的泪水差点落下来, 连忙扶住他。

眼前的男人深深垂着头, 好似没有更多?力?气远离, 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声十分沉重。郑淮明看起来脸色依旧差得厉害,明明发着烧, 面色却?十分苍白。他轻阖着眼,不适地?眉头微蹙,冷汗涔涔。

方宜顾不上其他,下意识地?抬手,纤细的手指带着凉意触上郑淮明发热的脸颊,为?他擦去冷汗。她语气关心中带着急切:“你能走吗?我扶你去沙发上坐一下行?不行??”

感受到她细腻的指尖在脸上滑动,郑淮明心尖一颤。睁开眼,模糊视线里,是方宜含着泪水的微红杏眼,她专注地?、关切地?注视着自己。他的心都快要融化,身体上的难受消散了一瞬,整个人飘在虚无的幻觉中。

但方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暧昧,或许是曾相恋多?年的本能,他们的身体从?未彼此排斥过。

她不由得想起前几天的雨夜,明明是两个人都淋透了,温度接近零下的夜里,郑淮明却?始终穿着那身湿冷的衣服,一个人坐在角落。那时他脸色分明已经?青白灰败,她却?视而不见,还几次因误会?出言中伤他……

这几日深埋在心底的隐隐愧疚汹涌而出,看到他如此虚弱难受,方宜快哭了:“你不是医生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郑淮明不忍她担心,强忍着眩晕和不适,在她的搀扶下往沙发走去。平日里不过几步的距离,两个人生生挪了近十分钟,几次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终于摔在沙发上,郑淮明深深地?折下身子,手不自觉地?紧攥住胸口?的衣

春鈤

料,手上血管爆起,重重地?、急促地?喘息着。

方宜给?周思衡打了一个电话,随即担忧地?半跪在郑淮明身边,纤长柔软的手覆上他用力?的大手:“我给?你拿药?退烧药在哪里?”

她说完就要站起来,却?忽然被郑淮明牵住。他瞳孔漆黑,深深地?看着她,那只刚刚被她覆住的手松开衣料,转而一把反抓住方宜的手。滚烫灼热的手心包裹住她的,那柔软微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微颤,再一次重重地?抵在翻涌的胸口?。

透过衣服和郑淮明的手掌,方宜能感觉到他沉重、杂乱的心跳,砰砰砰地?在胸腔中跳动。

手腕有一点疼,但这一次,她没有抽开,而是顺从?了他的动作,坐回他身边。

外套口?袋里,手机在不停地?震动。

方宜接起来,传来谢佩佩的声音:“方方姐,你还没下来吗?要赶不上飞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