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礼貌的年?轻小伙哪是池秀梅的对手,她看准了李栩好欺负,伸手就要抢他的手机。
李栩不敢动?作,只能一连往后退。一旁两个护士见状忙去拉池秀梅,刚一碰到她的手臂,就乱喊道:“有没有天理,医生打人了”
路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一片骚动?。
“这里是医院,再大声?说话就出去。”
一道沉稳清朗的男声?响起?,音量不大,却极其具有震慑力?。
“小陈,叫保安。”
池秀梅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几步之?遥,身材高大,气场凌冽,看上去是个说话顶事的。她愣了一下,不自觉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再出。
李栩连忙好言劝道:“方老师真不在医院,有什么事您先和我说,或者留个电话,我一定代为转达。”
池秀梅瞥了郑淮明一眼,声?音明显小了些,不满道:“我和我女儿之?间的事,你是她什么人啊?我犯得着?和你说?”
李栩尴尬地站在原地,小陈护士已经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赶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啊?拿保安吓唬人是不是!”池秀梅明显慌乱。
郑淮明注视着?这个用愤怒掩饰底气不足的中年?女人,他眉间紧皱,不免回想到一些纷乱的回忆寒冬的火车站,摔碎的玉镯,和女孩绝望的哭喊……
他全?然无视池秀梅,转向?李栩。极其客气的话语中,是压抑的不耐烦,一字一句道:
“请她来会客室,有什么事,跟我说。”
清晰 四肢百骸被冰冷浇筑,一时动弹不……
会客室的木门被李栩轻轻带上, 偌大的房间瞬间陷入寂静。
冷白的墙,一张长方的红木桌摆在?中央,四角摆放深绿的植被。
郑淮明径直在?桌对面坐下, 挺拔的肩膀后靠,镇定从容,锐利的目光透过?薄薄镜片,落在?池秀梅身上。
池秀梅不自觉被震慑住, 局促地站在?门口,扯了?扯短一截的袖子。
取下白大褂别着的签字笔,在?修长的指尖转动两下, 郑淮明淡淡道:“请坐。”
这一声像下了?特赦,池秀梅连忙拖动椅子,椅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面前这个男人胸前没有戴工作牌,看不出深浅。池秀梅掩饰不安,虚张声势问道:“你?是这里的领导?你?能?把我?女儿的电话给我??”
“我?姓郑, 是这次纪录片项目的负责人。”郑淮明不置可否, “方宜去出差了?,您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
池秀梅胡搅蛮缠了?几句,见他态度平和却丝毫不松口,只好?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按她所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从七零八落的叙述中,郑淮明听懂了?几分:家中原在?海城乡下有一处老房子, 如今卖了?, 政府还补贴了?一笔钱。池秀梅是特意赶来北川给大女儿送钱来的。
“感谢平时?领导的照顾啊。”池秀梅蜡黄的脸上堆着笑, “这孩子上大学以后,就一个人过?了?,我?这都没怎么?管……家里条件也不好?, 我?好?不容易把她妹妹给拉扯大,这下终于有机会能?弥补一下了?。”
得知池秀梅是一个人来北川,尚无住所。郑淮明叫来下属,替她安排了?医院附近的酒店。
将人送走后,他坐在?会客室里,眉头?紧皱,指尖轻轻叩击着台面。
在?医院工作这些年,郑淮明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池秀梅的动机绝不止“送钱”这么?简单。
拿出手机,在?方宜的对话框上停留了?半晌,那小猫抱着摄像机的可爱头?像,让他神色柔和了?片刻。
指尖轻滑退出,郑淮明打通了?另一则电话:
“老陈,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查一查她近十年都在?哪里定居……”
“还有她在?全国范围内的所有就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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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宜听说池秀梅到北川找她,几乎是一结束工作就坐飞机赶了?回来。
坐进黑色轿车,
春鈤
连日的疲惫总算缓解片刻,她接过?郑淮明递来的热拿铁,垂头?轻抿了?一口。
“累了?吧,先回家休息一下?”郑淮明体?贴道,“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晚上再去也不迟。”
方宜轻摇头?,坚定道:“现在?就去吧。”
回来的飞机上,伴随着千里高空的微微眩晕和嘈杂,池秀梅的面容早在?她脑海中已不太清晰,唯有那辆驶向遥远山峦的火车还历历在?目……
二十分钟后,方宜站在?酒店走廊上,面对着眼?前这道薄薄的房门,竟有些近乡情怯。
无论往事如何,池秀梅毕竟是她这世上唯一的近亲。
海城一别,已有近十年说不喜悦、期待是假的,却有更多难以言喻的晦暗情绪占据心头?。
郑淮明静静地陪在?方宜身后半步,适时?地抚了?抚她的肩膀。
抬手轻叩,片刻房门从里面打开。
池秀梅苍老的面孔映入眼?帘,年过?半百,岁月在?她松垮的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宛如一道道干涸的河流。一双浑浊的眸子在?看到方宜的那一刻,才蓦地亮了?一下。
“小宜!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池秀梅一把拉住方宜的手,粗糙的指纹摩挲着,“听说你?去出差了??累不累?”
母亲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方宜有些无措,只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