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局促地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许循远挑眉,心说现在的女?孩搭讪又出了什么新方法?

见眼前小姑娘脸上的慌张和?尴尬倒也?不像是?装的,他敷衍地应了一声“没关系”,转回头去。

但方宜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的工作牌,隐隐有冠心病、学术交流会的字样。

“请问您也?是?北川市医院来参加学术交流的医生吗?”方宜不想放过机会,真诚问道,“我在找一位医生,他是?二院来参会的……”

许循远转过身?来,手执一本医学杂志没有说话,似在等她说下去。

方宜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说完:“他叫郑淮明,是?心外科的医生,您认识吗?”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许循远的神情松动了几?分:

“你找他做什么?”

见他明显是?认识郑淮明,方宜犹豫片刻,还是?解释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他女?朋友,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我给他发?消息,一直没回,而且我手机也?快没电了。”

如今多说了几?句话,许循远总觉得这个女?孩有些面熟。他忆力超群、过目不忘,十?六岁就考上了南城大学的少年班,极度确信自己见过这张脸。

朋友圈里的工作合照浮现脑海:“你是?沈望的朋友?”

方宜错愕地点点头:“我叫方宜,是?他的搭档。”

“哦。”许循远似笑非笑,慢悠悠地打开手机,照出一张七岁女?孩的先心病检查单,“沈望找我帮你看过手术方案,你还记得吗?”

方宜愣神的片刻,他接着说道:

“郑淮明的女?朋友,还用得着托我看病?”

十?分钟后,方宜坐在了医学院路边的咖啡厅里。

听?说她还没有吃晚饭,许循远拿自己的参会证刷了两?份意面,一盘搁到她面前。

方宜受宠若惊:“谢谢你,上次谢谢你帮忙,应该是?我请你才对!”

许循远神色平淡:“不用了,我们参会有餐补。”

手机连上电源,终于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微信很快弹出了消息,时间?是?十?几?分钟前,但也?只有两?条。

七点十?四分。

郑淮明:你来南大了?

七点二十?一分。

郑淮明:我不在学校,这几?天跟研究员去镇上的实验园区了。我找朋友带你玩两?天好不好?

看着这两?条消息,方宜心中的期待像被一盆冷水浇灭。

南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可她又不是?来逛景点的,她是?来见他的。

方宜回道:哪个镇?我来找你吧。

这次回得很快,郑淮明说:这里是?保密单位,外人?可能没法进?来。

方宜本能地想问,很远吗?那你晚上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哪怕站在马路边看一眼也?行。

可望着那短短的七个字,方宜将打了的字又删去,输入框里的述杠闪烁,一如她此时的失落。

明明她已经千里迢迢坐飞机来了南市,明明是?期待了那么久的惊喜……

郑淮明的消息又接连发?过来:

我有个学姐在南市工作,让她陪你逛逛好不好?

后面你还回贵山工作吗?什么时候要回去?

然后是?一串手机号,和?订好的酒店信息。

玻璃窗外已经完全陷入夜色,昏黄的路灯下,有恋人?在亲密地依偎。方宜盯着手机屏幕,眼眶发?涩,一眨眼差点掉下眼泪来。

郑淮明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滴水不漏,也?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让人?挑不出一定错。

可方宜就是?感觉很委屈,在亲密的感情中,那种沮丧比他疏忽她、直接和?她吵架更让人?难受,哽在喉头,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许循远抬头,只见坐在对面的女?孩不过看了几?眼手机,脸色都变了。他好奇道:“怎么了?”

方宜吸了吸鼻子,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保密单位的实验园区?他说没法过来了。”

许循远拿叉子的手顿住,含糊道:“可能吧。”

什么保密单位,他完全没听?过,却也?没有拆穿别人?私事的喜好。

方宜心绪复杂,垂眼紧攥手机,丝毫没注意到许循远神色异常。连续多日在贵山连轴转着,才将素材按时拍完提交,身?体早就疲倦到了极点。

为了赶飞机,她连午饭都没有吃,此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可看着桌上的那盘意面,方宜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沉甸甸地反复地读着郑淮明发?来的那些消息。

对方已经做得那么妥帖,她要是?不满,反而像是?无理取闹。

方宜回道:好吧,那我先回北川,下次有机会再一起逛南市吧。

没想到,郑淮明说:也?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和?晓秋一起逛逛街,下次我们再来南市玩。

一直忍到离开咖啡厅,确认许循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路口,方宜才终于忍不住大哭了出来。她蹲在没有路灯昏黑的角落,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淌下。

满腹的委屈倾泻而出,她肩膀耸动着,怎么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