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内静止下来的两道人影,错错的映在缸身上。

“我知道了,妈。

女人叹一口气,因辛勤工作略略有些佝偻的背脊,因替男孩掸肩的动作挺直起来。有这样一个令她骄傲又宽慰的好儿子,失败婚姻的阴霾都消散了许多。

已经收拾好行李的阮贤,低下头抱了女人一下。

他妈妈朴实又善良,是个再好不过的女人,他已经见过生来什么都有,轻贱蔑视他的人,但仍不改他觉得自己从清贫里拥有过了幸福。只是现在,他要飞了。

“妈,对不起。”他一路拿着奖学金走来,这种由读书创造的利益,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这只不过是开始的甜头而已。世上的确有的是捷径可走,但对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他而言最好走的捷径只有这一条。

“妈妈不是你的阻碍,妈妈是你后盾,知道吗。”女人偎在他怀里,双手握着他的手臂。

阮贤轻轻的‘嗯’了一声,苍白秀气的面容,睫羽低垂,温柔至极。

一开始他想要挣出泥潭,后来他想要江尹一的爱情,现在他直面自己更大的野心跟欲望,他想偿清对江尹一的亏欠,势均力敌时再相逢,告诉他:你要我爱,要我不得不爱,那现在我回应了,你没有退的余地了。

就这一句,足以撑得起他全部的努力。

握着他手臂的手缓缓松开,女人伸手帮他拖动行李箱的拉杆,“车到楼下了吧?走吧,下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说完,不等阮贤回应,她藏眼泪一般拖着行李箱匆匆出门了。

‘哗啦。’

桌上鱼缸里的金鱼,拨动了一下水花,红的醒目的颜色衬得黑白逼仄。阮贤看了一眼,跟在女人身后走出了门。

两栋楼中间相连的过道,交错成一个笼子一样的菱形。阮贤走到‘笼子’中时站定住了,他没有回望,反而仰起头望向头顶的天空。

男孩要优异的成绩,要母亲的欣慰,要让他疯魔的爱情,像极了鱼缸中的那尾金鱼,醒目,热烈,在笼中。

扶着扶手,阮贤走下台阶,也从菱形的视觉‘牢笼中走了出来。

现在他要的是目的明确的向上的人生,要的是自己给出回应就不容对方放弃的爱,他不在笼中了。。

推来的衣架上,挂满了还没有搭配起来的男装单品。上回进这种奢侈品店还是给夏颜买包的夏挚,见到这样的阵仗,靠在座位上蜷着手抵唇咳嗽。

在江尹一伸手翻动时,导购开口介绍,“意大利的zegna,西装的面料和剪裁做的非常好。”

夏挚一眼望过去,衣架上挂的只认识范思哲这一个牌子。他反正有‘礼貌焦虑症’,在酒吧夜场这种地方玩的转,但到了这种场合,面对态度极尽礼貌服务的导购就会局促。

江尹一正装买的少,但他是个挺分场合的人,去哪里,穿着上起码要合宜,他将看中的一件拿出来,“帮我搭一套。”

尺码刚刚已经量过,导购接过衣服,直接帮他去选衣了。

夏挚拿脚踢了江尹一一下,“这是什么?”他还是第一回看到人家关店服务。

“私人购物。”钱是用来花的,用来买服务,买体验都行,江尹一一直这么认为,所以口袋里万把块的时候就敢光顾这样的地方。

“这么郑重。”夏挚嘀咕。怪不得江尹一能认识那么些二代呢,人家那出入的地方,普通人真不一定会去消费。

数十分钟后,导购推着新的衣架过来的,同款搭的两套。江尹一进去试,夏挚坐在座位上,局促的推脱导购蹲式的服务。

他有点后悔要跟来了,江尹一说买出席正式场合的衣服,他还寻思给自己买一套呢,哪儿知道来了这。

几万几万的价签,他有那个钱也不会去消费。他可看不出品质好坏,几万买件外套,再几万买件内衬,肉疼死他。

坐立不安的许久后,换好衣服的江尹一出来了半领的藏青色西装,贴身度特别好,胸前竖下来的那五颗扭花的纽扣,间错的有三枚镶嵌有黑曜石,包裹的江尹一身材肩腰窄,贵气逼人。

钱确实养人哇,这一套穿上身,看的夏挚眼都亮了。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下684]

随着拉链往上,骨肉匀称的背脊一点点被包容进青纯缎面礼服中。为她穿好这身礼服的沈雯,扶着她的肩膀,望向镜子中初熟的少女。

仍旧是一张方脸,头发净梳起,显得脸上棱角更重,少了少女的娇媚感。然而眼细且长,再无一丝羞腼的直视镜中,多了从容和高级“这一套比刚刚那套法式的更适合我。”

沈雯道,“那就这一件。”从前白露的衣服都是她在搭配,如今假期回国赴宴,在穿着上主动抉择,让她既惊喜又欣慰,“要是你爸爸还在,看到你现在一定会高兴的。”

话说出口后,意识到可能挑起白露不好的情绪,她脸色变了变。没想到白露并不介意,还抬手覆在她扶肩的手背上,“您也高兴吗?”“当然。”

白露这段时间在国外过的并不算轻松,文化的差异,举目无亲的孤独感,只有自己能体会了。也是痛苦是最好的磨砺石,她飞快的成长了起来,从前最让她介意的不漂亮外貌,现在已经变得如鹅毛一样轻。

沈雯问了她在国外的生活,学习,白露一一讲述,连她为了战胜恐惧,强迫自己参加交谊舞社并学习到看她在落地窗前将学到的舞蹈展示给她看。了几支舞蹈的事都说了。到最后,沈雯靠在沙发上。

十几岁摆脱自卑与青涩的女孩子,舒展手臂,站在灯影迷蒙的落地窗前独舞。

沈雯静静看着,那种在其他人发现一朵花是花之前,爱怜她,培养她,看着她越来越好,吐蕊绽放的满足感真的难以言喻。

一个旋身,跳完一支舞的白露向沈雯走来,她弯下腰,抱了还坐在沙发上的沈雯一下,“我真的很感激您的陪伴。”

“很早就想叫您妈妈了,但感觉更像姐姐。”

沈雯回抱她,照顾白露一开始的只是因为责任,后来就变了,“我也感觉你像我的女儿,又像我的妹妹。”轻笑一声后,她跟着白露起身,脱掉高跟鞋,在没有亮灯的房间里,在灯火阑珊的落地窗前伴着音乐和白露共跳了一支双人舞。

热带丝葵拥簇生长的迎宾喷泉,与别墅的入户大门之间形成了一个遮挡。在需要绕行才能进入的这一段路途上,已经靠路边位置停了数十辆车,后来的车辆大多不进来,跟着停在后面,偶尔有几辆开过去,停在前方空出来的似乎是专程为其预留出来的车位上。 还坐在缓慢行进的车里的戚景,看着出现在前方,已经下车来的负手立着的权律。

明亮的阳光,正照到他脖颈处,翻折的衣领雪光而有了持重感。白迎着明亮目光的青年面容,因为他沉稳直视的目

车窗外倒退的景物静止了,挂了电话的女人在等司机停好车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戚景,伸普同手过去,将他垂散在额前的一绺头发又理了理。

‘今天来徐家的人多,你就是不喜欢也多呆一会儿,嗯?”

戚景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戴着的透明镜框的眼镜,不再能替他藏掩情绪。只他眸光沉静,已经很难镇 一镇

让人窥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了。

车辆停稳,司机下车为他们拉开车门,女人没注意到前边的权律,挽上戚景的手臂,刚说,“你玩的好的小邵他们几个都会来,等会儿你就和他们一”话音还没落化紧挨着她们的车停的一辆白色车的车门就开 了。下车来的不是闵舒行是谁?

“刚还在说呢,舒行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