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尹一也侧了下头。
"这车你见过吗?"见车上的人还迟迟不露面,心中升起不好预感的夏挚又压低声音问了江尹一一句,"别是那几个人的车。"他是亲历过这些少爷从前跟江尹一的恩怨纠缠的,虽然抱了一丝'都过了这么久'的侥幸,但也还是怕江尹一回来再撞上那些人。
跟一下紧张起来的夏挚相比,投来目光的江尹一纯面色实在要平淡的多,就是那些人的车又怎么样,他既然回来,就不怕撞上他们。
坐在车里看着江尹一看过来的童持,对他回来的感觉更真切了,褐色的车窗膜,清晰的映出他情绪翻涌的眼和因为呼吸加快起伏的胸膛。他之前身上有的那种独特的'不入凡俗'感,只能依稀从他未改清冷的眉眼里看出一二了,但还是变了。也没过多久的时间,他分明俊美年轻依旧,但之前他身上那种哪怕只是他装出来的'仙',现在也被悉数打翻进了世俗红尘中。
看着江尹一什么也没说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夏挚刚才一瞬提到心口的那口气才被呼了出来,看来不是,是他想太多了。
"夏哥"一道声音在此刻插了进来,夏挚刚回头看到从身后小区闸门走出来的男人,隔的老远的男人就扬着手上的钥匙噼里啪啦道,"要不是那栋房子不错,我真懒得等那房东墨迹的。”
"钥匙都拿到了,现在进去看房子吗?"
"走了,进去看看。"夏挚向尹一扬了扬下颌,在转身之际,他没来由的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注视,回头扫了一眼,最引他注目的还是那辆黑色的S680。
看着江尹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童持也一直没有收回目光,这行政车是他后来为工作才买的,江尹一应该没认出来,不过按江尹一性格,就是知道车上是他,也不见得会避退。而他不露面,说白了就是不敢,不是怕江尹一,而是好不容易再见到这个人,怕这个人再离开。
他竟然这么胆怯了。
"让特助把这片所有出租的房源信息汇总了给我。"仍旧望着车窗外的童持,想到刚才听到的话,猜测江尹一这次回来,要在武汉呆段时间了,一刻都不能按捺的向司机吩咐道。他之前什么德行?不止私下里玩的脏,明面上哪怕把江尹一带到他妈跟前,嘴上都不改污言秽语的呷弄的。现在呢,再见到江尹一面前,他真一点骄狂气都没了,只余克制跟欢欣,看着江尹一进去的住宅区,许久之后才终于将一句脉脉欢江尹一欣的跟与爱的人久别重逢样的话说出来,"好久不见,江尹一。”
纠缠的铭心镂骨,怎么会不爱呢?怎么能不爱呢?只他从在情欲中沉沦,觉得性与爱无差,抓住就是拥有的青年一跨长大,明白了爱一个人要怎么爱。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下644】
"本来就240的户型了,边户院子都还有二百多平,你看前院,侧院。"
"都是大的落地窗,三面采光,因为附近还有个高尔夫球场,环境没得说。"
红枫静水,斜靠在吊椅上的夏挚,看着跟着江尹一前一后从眼前通透宽敞的叠墅里走出来嘚啵嘚啵个不停的男人,搔着眉尾对江尹一道,"要不就这吧?"那男的跟他好几年兄弟了,说这房子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
夏挚这么费心,江尹一怎么会不领情,加上确实合适,就给定下来了,夏挚还有他妹那边的事要忙,没等江尹一签完合同就走了,临走前,他还是提了一嘴心里的异样,"你回武汉了,还是小心点。"越想之前他感受到的那道目光越觉得不对劲,"万一车上哎,我说不上来。"
江尹一明白夏挚的意思,他轻描淡写道,"总会撞到的。”
夏挚语塞。
"在武汉不想撞上,我小心没用,得他们小心才行。"江尹一说完扬挑了一下眉。他先前都没把除傅乘光之外的人放在眼里过,现在就更别说了。
……
提着菜回来的女人,一抬头见楼梯道上坐了个青年,吃了一惊。她走过去之后,才想起青年的长相有那么几分熟悉,慢下脚步回过头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犹豫的问道,"你之前在这住过是不是?"
青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
热心肠的女人认出他来了,"哎哟,你妈不是说你去江苏读书,她退了租过去给你做陪读了吗?放假回来了?怎么坐在这啊?”
青年自然就是回来的高嘉宇,他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另组家庭的母亲不亲,这次还是江尹一说,他才回来的。这嵌在逼仄楼道的门后承载的他的全部记忆,除了他的形单影只就是跟母亲的争吵,他不太想进去把那些记忆唤回来,所以就只在门口坐着。现在听到他没有什么记忆的邻里跟他说他妈已经退租离开了这里,他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波澜。
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释然,他妈很多年前就已经这么做过一次了。
扶着台阶起身,轻掸掉身上的灰后,高嘉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
坐在办公桌后,摩挲着合同上江尹一签名的童持,许久之后才开口,"出去吧。”
特助带上门出去了,本来他在为童持今明两天重要行程做安排,被通知取消行程不说,还被紧急授命调查了这些事。
听到关门声,童持将合同放回了桌面上,因为父母放权,扶持他继承家业,他现在虽然辛苦,却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有经济权的二代了。他现在还像从前那么想要江尹一,但他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做了,甚至连江尹一回来的消息,他也不会再透给其他人。
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眺望那被层层建筑遮挡的方位真的,光想到江尹一回来了,他沉寂的心就躁动不止。
……
用卡扣卡住的全身保护带松松垂坠着,身体悬空的江尹一仅用手的力量抓着墙体上凸起的手抓石移动着,等从那个曲面爬出来,才呼了口气继续往上望去室内的攀岩墙,再往上一点就到顶的。
下方的人声,已经隔得有些远了,江尹一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哥。"看到江尹一换手失误,身体塌下来在半空晃摆了两下,即便做了安全措施,处在下方的高嘉宇仍旧担心,"你小心点。"
因为自己的喘息声太重,江尹一没有听清楚,张开抓空的手臂找到新的着力点后,稳住身体又在攀岩墙上登爬了一截。同样体力负担大的高嘉宇刚收回目光,就听到身旁传来的破空声,就这么看着江尹一脱力掉下去的高嘉宇心里一震,呼吸都停住,直到那根绳子被绷紧,他低下头看到江尹一被腰间的攀岩绳吊在半空,随着绳索的惯性小幅度的晃摆后,他那颗瞬间被攥的发痛的心才得到了片刻的松动。
江尹一真力竭了,在半空中弯折成一个一个 U形,汗湿的头发随着他头颅的后仰上翘着。
高嘉宇正要松手跟着滑下去的时候,看到正对着攀岩馆的花园阳台上的人影明显是两个男人的身形。
转眼间,他跟哥就已经回武汉两个多月了,这期间他一直有被人窥视的感觉,只一直没找到根源,现在看着那个站在花园阳台上,虽然面容被竖纹的嵌丝隔窗模糊,却明显关注着他们这个方向的两个男人,嘴唇抿了抿。那个阳台上的两个男人也察觉了他的注视,其中身形更高大的那个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上了。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下645】
解开腰上攀岩绳坐在长椅上休息的江尹一,仰着头看他刚从攀岩墙上掉下来的位置他刚才差一点就爬到顶了,是攀岩墙最后那段90度的折角距,耗尽了他剩下的体力。
拿着拧干湿水的毛巾的高嘉宇,走到了他面前,"哥,降下温。”
江尹一伸手接了下来,贴在自己红烫的脖颈上降温。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他脖颈潮红,涔涔汗液随着他的呼吸不住往外渗。湿毛巾盖上去,被他用手拿着绕颈一擦,颈项上的潮红在瞬间消退了许多。
高嘉宇往刚才花园阳台的位置看去,那里天光正亮,只刚刚那两个人影却消失了。想到刚刚与其中一个男人的对视,高嘉宇否决了错觉跟偶然的可能,这两个男人就是在盯着他们,说不定这段时间里他被窥视感知也都不是错觉,只是这些人在小心躲藏而已。高嘉宇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垂低下头的江尹一,要告诉哥吗?
他没看清对方的脸,这段时间也只是他个人的感觉而已。
犹豫再三,高嘉宇还是没说什么。
……
背光处的一段道路,因得墙壁褪色,又没什么人经过而显出几分萧索。从台阶上走下来的陆敖,站定住脚步,抬手用打火机点含在嘴里的那根烟时,抬了下眼皮看从他身后走到他身旁的男人,"现在他身旁那个人是谁?"
穿着深色圆领针织衣,于脖颈处露出贴颈的衬衫领结的姚诗承斜睨向他,"想知道?你查一个人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