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廊桥,斜风细雨丝丝绕面,这么一个阴天,却叫久别归家的江尹一精神渐振,登上机场直达地铁的巴士之后,低头望着外面熟悉的街景,他笑说,"还真挺想把夏挚叫出来,晚上一起去喝个酒。"也是知道自己现在身体不太行,扯了下唇,有点无奈样,"下次吧。”

身旁的高嘉宇都能感到他心情很好,他本来无感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下641】

板料废材随意堆在刚铺好的瓷砖上,拿着装修图的夏挚和几个师傅一一对着,"这边做三个拱门状的货架。”

"这边的这些槽钢拆了,切割一下,重新做结构踏。”

师傅笑吟吟的,看着多好说话,"反正装修图怎么画,我们怎么搞嘛。”

夏挚闻言从口袋里摸出两盒烟,一个师傅给了一盒,"那就麻烦两位师傅了。"完事后他回过头看夏颜,穿着荷叶边牛仔连衣裙的夏颜,正对着橱窗上自己的倒影拍着照。

在夏挚不在身边的时候流连夜店酒吧,把精气神都玩儿没了的夏颜,用做了美甲的手拢着脸颊,又笑出几分少女娇憨的情态,夏挚走到她身旁,故意看了她的脸一眼后,学着她的动作,也用手在脸颊上圈出一个心。夏颜被逗笑,手机正好留下此刻的照片。

"怎么样?"

夏挚回,"搞定了。"刚刚对着夏挚好声好气的两个泥瓦工,昨天面对夏颜可不是这样的,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夏挚也清楚,男人总是爱欺负女人,哪怕是付钱的女人。从前他气盛,别人欺负他妹妹,他呼朋唤友就去教训了,只吃过一回教训,加上又有了牵挂,做人就圆滑很多了。

"到时候宠物店开业,哥,你要给我送花篮。"和夏颜一起走出还在装修的店面的夏挚,笑着回"送送送。"

夏颜手机响了,看着她停下接电话,夏挚抬眼扫了一眼四周几十年前的楼房小区,看着已经有些老旧了,沿街两边稀稀拉拉的开着一些商铺。身在这里,有他容忍不了的无聊,也有他放弃不下的安定。

伸进去口袋里摸烟,摸了个空后想到两盒烟刚才都被自己散出去了,夏挚叹了口气,双手垫在脑后看头顶灰蒙蒙的天。他回武汉这么久,也撞见过那几个跟江尹一恩怨纠葛的天之骄子他们倒还是过的光鲜亮丽,豪车名牌,不凡的很,只这些人不知是心思沉定下来了,还是受过了让他们清醒过来的挫,各个都不复之前张狂的嘴脸。反正是越发的社会名流,人模人样了。

一只手臂从旁侧环来,"哥,你想什么呢?

回过神的夏挚侧头看着夏颜探出的脸,"没什么,"走了。"他之前染的斑斓的头发,早就剪成了短刺,穿着白T配夹克,看着就是清爽又普通的英俊青年。人哪能一辈子做随心所欲,无惧无畏的少年呢,连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也不能。

送为开宠物店而忙碌起来的夏颜去她朋友的猫舍之后,夏挚又去买了包烟,正在结账的时候接到了高嘉宇的电话。

"夏哥,我和哥回来了。"

看着柜员找零,懒得拿硬币的夏挚拿了两条口香糖,"玩半年了,这是玩够了啊。"夏挚真只当他们回上海了,毕竟武汉对江尹一来说绝对不算好地方。

"哥让我约你出来吃个饭。"

"我不在上海。"夏挚道。

"我知道。"高嘉宇下一句话把夏挚震的半死,和哥回武汉了,前天回的。"

……

隔着一颗橙色的桌球,俯身架杆的江尹一,觉察到了什么,抬起眼看着走近的夏挚,露出个轻飘飘的笑来,"来了。"下一秒,他收回注意力,一击将斜角的球送进球袋后执杆直起身来。挂在他脖颈上的两片银叶吊坠,也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荡回了胸口。

看着真回来的江尹一,夏挚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的看着他,半晌才叹出口气,"不是,你真回来了啊。"

"真回来了啊。"江尹一就是在等他,扔了根球杆过来。

夏挚也爱打桌球,但他现在哪有心思哇,"你是回来看看就回上海,还是?"

"看我心情。"像是知道夏挚在担心什么,江尹一眉骨一挑,"谁还能管我?"

一句话就把夏挚堵住,他也不再说那些败兴的话,拿起球杆跟江尹一玩。

这半年里,夏挚知道自己确实变了,他想给夏颜一个安宁的生活,他现在也确实有那个资本和不做混混的选择了,人嘛,一有依托和底气,锐气就会磨掉不少从前拐的很的夏挚,现在也收敛脾气,开始用圆滑不得罪人的手段解决麻烦了。而江尹一的变化在哪呢他既没有被钱权打压下去,对什么生畏生惧,也没有倚仗钱权,变的多轻狂傲气。

"看我刚回来让着我,还是现在就剩这点技术了?"轻松打赢夏挚的江尹一调侃道。在外半年,他只是皮肤黑了一些,锋锐眉眼被五官衬托的愈发让人难以移开视线,被肤色衬深的柿色嘴唇,总是掀开来,漫出点漫不经心的笑容来。引人的要命。

看着半年不见,几无变化的江尹一,夏挚都有些恍惚了。他被拉回了很久以前的时间里,那时候他跟江尹一也在桌球室里打桌球,因为昨晚帮场子平事,老板给了一笔奖金。那时候是真开心啊。江尹一提醒他,让他留意监控,打人的时候不要被拍到,那时候他无惧无畏,张口回了句'大不了进去蹲几天'。太清晰了。时间又被猛的拉到了此刻

他说不出这种话了,他也看不上那几千几万,他彻底安于现状,也开始为了维持现状避免招惹是非。

他好像突然明白那些天之骄子追逐江尹一的原因了。人人都知道自己在模具里,人人却又为了自己想要的安定,钱权,甘愿按模具生长,江尹一不可摧折,永远自由。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下642】

才从宿醉里醒来的女孩,枕在另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的膝上,在对方逗弄的抚触和垂低下头讲她昨晚喝断片之后做的种种事迹里低语里,边反驳,边难为情的遮眼笑着。

旁边其他昨晚参加轰趴的男男女女也都渐渐醒了在这一片狼藉的豪华别墅里交颈低语。

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光线让拉着窗帘的室内陡然一亮,离门口最近的女孩抬手挡了下眼,等她将手放下来时,就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站在身旁穿着弧形立领的粗花呢西装一男的,目不斜视,看着清冷的很。

他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跟着他进来房间的家政,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起狼藉的客厅。

桌子上的酒瓶扑克全都被扫进垃圾袋里,插上电的洗地机也开始嗡鸣。

"哎呀,吵死了。”

"不会晚点再打扫啊。"

有人开始抱怨,有人开始到处找自己的衣服,在这样的嘈杂声响里,睡在沙发上的汪梦醒也被吵醒,旁边的女孩看到他坐起来,叫了一声'汪少',汪梦醒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站在客厅的那个男人走到他面前,抬手按住他的额头,把他的头仰到沙发上又叫了他一声'汪梦醒',他那双空洞的眼才有了聚焦。

他这样子太像磕了,男人遂又问了一句来确任,"认得出我吗?"

“……童哥。”

见能认得出人,童持收回扶在他额上的手,扫了一眼身后,那些男女见他目光不善,纷纷走了,等到家政利落的打扫完整个客厅也离开,仍旧瘫坐在沙发上的汪梦醒才清醒了点,"童哥,我爸妈让你来的?”

童持没有否认。

汪梦醒皱着眉头笑了一下,"干嘛啊这是。"他知道他们现在忙成什么样,陆敖管理的家里几个洪山区的度假酒店,通过他改革创新策略做出的成绩,得到他爸认可了,放权给他在做'去地产化'的业务重心转移,忙的只有在一些经济杂志上能看到,姚诗承、童持也都是如此他们能称作混蛋,但没有哪个是不学无术的,家里正儿八经的是把他们当继承人在培养。

"好饿。”

也是刚从一场庆祝午宴离席,接到汪梦醒父母电话就过来的童持问,"冰箱里有吃的吗?”

汪梦醒还是没长大的男孩样,"不知道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