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他看似善心地丢给秦峥一个选择,但他们都知道,这漂亮的邀请虽然诱人,但裹的却是杀人的蜜糖,百分之一千一一定是陷阱,可除了陷阱之外,秦峥似乎也只剩下在此时此地便与他永远诀别这一个选项。

那么,究竟、到底,沈苫自己心底又希望秦峥怎么选呢?

秦峥坐在原地,背倚着座椅,双腿向前,微微扬起头,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是说,和你一起走?”

他从沈苫那里得到的答案也是同样认真的一字一顿:“我是说,和我一起走。”

秦峥依旧在看着他。

但也许连二少爷自己都不知道,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某个人时,他的睫毛根部总会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虽然沈苫知道不可能,但这点颤动总让秦峥显得很紧张似的,也让他显得很……

很可爱。

正经不过两秒,沈苫很快又泄掉了眼中那份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认真,清澈散去,他回归摸不透的笑意,耸了耸肩,随意道:“怎样都好,无所谓的吧。”

秦峥终于站了起来。

年轻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过去,俯在沈苫耳边,轻声念了一句奥地利的通用德语。这句话翻译过来很简单,也很不客气:“你可最好是无所谓。”

“……”

沈苫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秦峥随手捞过自己的背包搭在肩上、揣着卫衣连兜头也不回地先行离开。诧异地倒了半天气,男人才一边无声嘟囔着“臭小鬼”,一边背过手,勾起唇角,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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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外婆。

维也纳有金色大厅,有舒伯特,有匈牙利的李斯特。

很快,也会有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程家的小孩就是《倒春刺》的阿回

第5章 Ch5 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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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多瑙河是蓝色的吗?”戴着蓝色渔夫帽的高个男人问道。

展厅空旷,四四方方的空间在白日里没有打任何灯光,全靠一面墙上通透的带状高窗与展厅大门将自然光引入室内,为零零散散的游客照亮他们当下驻足的艺术品。

方才被询问的矮胖身材男人扭头看了一眼同伴头顶的颜色,把目光又转了回去,很有个性地冷酷道:“当你决定问出这个问题时,就该知道我的答案了。”

站在电影中的同款绿桥向下看,穿行的车辆与多瑙河交叉出奇妙的角度,但就算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河水似乎也与蓝色关系不大。

渔夫帽哀叹了一声:“真失望!来之前我一直以为维也纳的多瑙河和布达佩斯真的不是一个颜色的。”

欧洲太小,发生在维也纳的故事实在太多。

《爱在黎明破晓前》上映于1995年,美国青年与巴黎女学生的邂逅浪漫美好,沈苫敢打赌,在这之后的几十年中,有不下上万人曾从巴黎出发过来打卡过男女主曾经走过的路线。

但他此刻却避过了所有热门景点,站在《沃莉肖像》前,听两个陌生人用他再熟悉不过的匈牙利语小声嘀咕小约翰·施特劳斯的世纪诈骗。

一旁的秦峥听不懂这门复杂难学的外语,但沈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默默地抿住微笑,实在可疑。

“他们在说什么?”秦峥问。

沈苫歪头靠近身边人,轻声反问:“你听过《蓝色多瑙河》吗?”

秦峥挑了挑眉,抬起食指在空中转了个圈,示意这正萦绕在房间里的悠扬乐曲难道不就是“奥地利的第二国歌”。

沈苫狡猾地对他眨眨眼:“那你知道多瑙河在什么时候才是蓝色的吗?”

多瑙河,世界上干流流经国家最多的河流。据统计,其河水在一年中要变换8种颜色:棕、浊黄、浊绿、鲜绿、草绿、铁青、宝石绿、深绿色,时间不等,复杂多变,并非这首享誉世界上百年的圆舞曲题名那般是纯粹的蓝色。

但沈苫永远不可能问出这么正经八百的问题。

秦峥了然地回答:“在喝多的时候。”

沈苫打了个不怎么响的响指,鼓励小孩一样对他做出微笑的口型:“Bingo!”

每当去到一个新地方,博物馆总能帮助你快速了解本地深藏的历史文化底蕴。作为经验丰富的旅行者,沈苫深谙这个道理。

在他那没有落到纸上的旅行清单中,与自己职业息息相关的金色大厅和国家歌剧院排名极其靠后,几乎差一点就到了可去可不去的范畴之内,而利奥波德博物馆作为全球规模最大的奥地利现代艺术收藏之一则高居榜首,成为了他一大清早好吧,他邻近中午睡醒后去敲醒秦峥房门的动力之源。

“您好。”有人用拗口的德语在一旁试图打招呼。

在发现同时转过来看向自己的两人明显拥有两副亚洲面孔时,红发碧眼的年轻女孩抱着笔记本局促地咽了口唾沫。

一如既往地,在面对生人时,秦峥顷刻败兴噤声,而沈苫则负责施加善意,笑眯眯地为小姑娘舒缓情绪:“你可以说英语。”

女孩惊喜地睁大眼睛,再开口时显见地轻松了许多:“我是社科学院的学生,正在为课程作业做一份社会调查,可以打扰一下问您几个问题吗?”

沈苫欣然应允:“当然。”

在埃贡·席勒为自己17岁时的情人沃莉小姐绘作的肖像之前,女学生摊开了印有维也纳大学校徽的笔记本,握着水笔,腼腆地在轻盈的钢琴声中小声开口:“请问,您认同性取向是流动的吗?”

新潮但也不算那么新潮的问题。

原本还在研究沃莉被刻意放大的蓝眼睛的秦峥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身边人一眼,但这人约莫是被人看惯了,竟然浑然无感。

作为一个只和男人约会过的花花公子,受访者沈苫回想了一圈自己过往经历过的、看到过的故事,没什么迟疑地点了点头:“认同。”

沈苫侧头看了一眼在一旁事不关己模样的秦峥,笑着为女孩又增加了一个调研数据:“他应该也认同。”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荒芜的66号公路边,沈苫向秦峥借了一只打火机。第二次见面是在当晚,在午夜的吧台边,沈苫落座在了独自喝酒的年轻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