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野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怕什么,还能不管你了不成?现下你身子不方便,还是?暂且留在此处。等我们的事情办妥了,定然?是?会?带上你一起?离开的。”

宋邈看上去有些犹豫, 显然?他也并?不是?很相信薛野:“真?的吗?”

薛野笃定地说?道:“自然?是?真?的。”

薛野虽然?生平撒过无数的谎,但今日说?的却句句属实。

因为?把宋邈送回上清宗,是?一项不错的报复手?段。宋思远向来最宝贝宋邈这个独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光成了炉鼎,肚子里还怀了蘑菇,岂不是?当场就能被气炸。薛野与宋思远又有旧怨,这等好事怎么能错过,自然?更是?应该想方设法把他怀孕的儿子全?须全?尾地送还回去,最好还要让宋思远亲自给他的宝贝儿子接生。就是?怕宋思远一气之?下又短命上几年,那便得?不偿失了。

毕竟,痛快地死哪比得?上痛苦地活呢。

薛野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宋邈一个修为?全?无的“孕妇”,就算不同意也没有什么旁的阻止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野和徐白朝外?走去。

临走的时候,薛野落后了徐白半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看着?身后的宋邈,询问道:“阿芜是?怎么把那血肉灵芝放到你肚子里的?”

宋邈被他问得?一愣,而后回忆道:“她当时,将一朵赤红色的蘑菇揉碎在了我的面前,叫我使劲闻味道。”

味道?

难道这血肉灵芝是?通过气味传播的?

薛野不由地好奇道:“那么,那东西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宋邈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没有味道。”

就像是?在闻一团棉花一样?,什么味道也没有。

薛野闻言,朝宋邈点了点头,而后一边思索一边赶上了已经跨出门口?的徐白。

徐白见他出来,二话不说?便御剑飞了起?来,二人飞行的高度不低,恰好能避开薄命司中其他人的视线。

在往后山赶的路上,薛野也没停下琢磨着?血肉灵芝的事情,他忍不住跟身边唯一的活人徐白搭话,道:“你说?,阿芜不会?真?的以为?,能靠让男人生孩子就覆灭整个修真?界吧?”

徐白虽然?两眼目视前方,但嘴上却不咸不淡地提醒起?了薛野:“血肉灵芝脱离宿主之?后,会?让宿主暂时失去一段时间的灵力。”

言下之?意,如果修真?界的所有男人都被血肉灵芝寄生了的话,那么只要有心人时间掐得?够准,就可以同时让所有修士都一齐失去灵力,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到时,还不是?任凭有心之?人为?所欲为?吗?

这也正是?上清宗对这件如此荒诞的事情这么上心的原因。

“上清宗如此看重?这件事情,却将徐白和楚平派了来,想来对着?两人极为?信任。”

想到这里,薛野看着?御剑飞在自己前方的徐白,阴阳怪气地道:“听说?最近,修真?界的那些人都开始叫你玄天剑君了?名头不小啊?”

三年不见,徐白修为?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到了元婴后期,隐隐有冲击化神期的架势;而薛野由于资源匮乏,哪怕夙兴夜寐,也只堪堪将修为?提升到了元婴中期。这点在御剑上便能体现出来,徐白的剑明显比薛野的剑快上了半个剑身,薛野已经尽了全?力追赶,却始终弥补不了这一步之?遥的差距。

虽然?听薛野的语气里体现不出一丝一毫的急迫,反而趾高气扬,说?得?如同兴师问罪,但其实,薛野的心内早就已经气急败坏了。

“该死的,照这么下去,我和徐白的差距岂不是越拉越大?”

前方的徐白没有理会?薛野的挑衅,只是?沉默地御着?剑。

薛野看着?徐白那挺阔的背脊,放任心中的黑暗情绪涌上心头,慢慢地,一个并?不光彩的想法涌上了薛野的心头。

薛野还在东想西想的时候,后山便到了。

事实上,血肉灵芝的母菌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难找。它们就在后山的树林里,靠近一片安静的湖泊。阳光透过乔木的缝隙,如同一缕缕绸缎一样洒落在厚厚的青苔上。

可如此美丽的地方,却诡异地坐着?好几十个年龄层不同的男人,他们衣衫褴褛,头发打绺,看得?出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清理过自己了。事实上,别说?清理自己了,从他们身体旁边杂草的生长状态来看,他们甚至可能很长时间都没有挪动过位置了。

他们的眼睛呆呆地目视前方,嘴角挂着?晶莹的唾液,一副痴傻的样?子。最可怕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顶上,都顶着?一颗或大或小的赤色蘑菇。而这些人中,竟还有几个薛野的熟面孔熟面孔,正是?不久前还同薛野和黎阳一道在酒楼里报名的那群“歪瓜裂枣”。当时在酒楼里的时候,这些人明明还个个都能言善辩的,没想到如今却全?都成这样?。

不用说?,肯定就是长在他们头上的赤色蘑菇引起?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赤色蘑菇应该就是?母菌了。

薛野看着?这些人,不确定地说?道:“这些人不会?是?死了吧。”

徐白往前靠近了两步,保持着?一段距离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片刻后,他道:“这些人的胸腔尚在起?伏,明显还是?活着?的。”

薛野落后他两步,躲在徐白的背后,伸长脖子默默观察着?。他不敢离这些人太近,生怕他们会?突然?暴起?咬人。

薛野离徐白有些近了,导致徐白都不自觉地侧过头看他,道:“怎么,你怕?”

只是?把徐白当做盾牌的薛野听了这话显得?十分不服气,道:“你才怕呢。”

说?着?,薛野退后了两步,又接着?问道:“不是?说?,这血肉灵芝喜欢吃修者的灵力吗?但我先前见过他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不光寄生对象不一样?,连寄生的位置也全?然?不同。

徐白闻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看来这母菌和血肉灵芝的生长条件完全?不同,需要以凡人的血肉做条件。”

“那他们不吃不喝怎么活下来的?”

“应该是?服用了什么辟谷的丹药。”

两人正在讨论着?呢,却见突然?吹来了一阵不小的山风,而那群培育母菌的人中,竟然?有一名男子头顶上的蘑菇竟然?被这风吹动,凭空从那人的头顶上掉了下来。

伴随着?那赤色蘑菇的哐当落地,原本培育蘑菇的那名男子也如梦初醒一般眨了眨眼睛。

只见原本还痴痴傻傻的男子竟然?好似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一般,“噌”地一下站来起?来,他望向面前的薛野和徐白,问道:“我娘子呢?”

薛野让他问得?一懵:“什么娘子?”

那名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片痴迷的神色,道:“我刚刚我分明还与我的娘子在一起?。我娘子与我十分恩爱,昨夜还说?要给我生个孩子。我今早出门耕地,怎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这里?你们使得?什么妖术?快将我娘子交出来!”

薛野看看那名不停叫嚣的男子,又看看落在地上的那朵赤色母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薛野于是?指了指地上的母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对那名男子说?道:“喏,你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