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借力,刀刃深深切入昆仑胎的关节处,竟一下子?砍断了手腕的一半。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而众人也早有准备一般在身体周围设置了简易的护身结界,才不至于被溅得满身都是?血液。
皮肉翻飞,手腕断了一半,但昆仑胎却并没有因此偃旗息鼓。相?反,那条手臂剧烈颤抖了一瞬,转而便更加凶猛地拍打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宣泄着无尽的痛苦与愤怒。
一时间,玉枝和叶三抵挡得十分吃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微微颤抖,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昆仑胎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啸,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还没能彻底把手腕给砍下来?。
陆离见状,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他双手一挥,白子?与黑子?交织的棋盘再次浮现,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牢牢地拦住了昆仑胎的挣扎。玉枝和叶三顿时感到压力一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薛野、徐白和叶二?已?经拼尽了全力,连烛照都在用他的小脑袋尽力地顶着叶二?的刀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了。
叶二?的大?刀深深嵌在昆仑胎的手腕中?,鲜血顺着刀刃流淌,但那柄大?刀却迟迟无法?再进一步。叶二?的脸色因用力过度而变得紫红,青筋暴起,他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们两个再用点力啊!彻底把它切下来?!”
薛野虽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但向来?嘴硬得很,此时还不忘半是?逞强半是?挖苦地回击道:“我这是?给三叔您老人家?表演的机会,不然传出去让我这种?年轻后生出了风头,岂不是?显得您没面子??”
叶二?简直气笑了,竟还有这么不肯吃亏的后生:“你可滚蛋吧。”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此时,孤鸾轻轻摇动了手中?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在空气中?回荡,空灵得仿佛整座雪山都被那铃声给净化了。令人惊讶的是?,如同是?在回应那阵铃声一般,昆仑胎的动作竟然就此一僵,竟是?突然停了下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那只断手开始微微颤抖,如同像是?因为疼痛而抑制不住疼颤抖一般。
薛野见状,先是?感到十分惊讶,随后又忍不住觉得奇怪,他偏头看向了昆仑胎,却惊讶发现琥珀之中?有什么东西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竟是?一柄断剑,深深插在昆仑胎的肚脐上方,仿佛一根刺,深深地嵌入了昆仑胎的本体之中?
“这铃铛,是?月曜的另一半断剑所铸。”孤鸾的声音低沉,平静地讲述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孤鸾能用铃铛驱动昆仑胎的原因。铃铛与断剑本是?一体,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只要铃铛响起,断剑也会震动,让昆仑胎的本体吃到苦头。
也是?因此。孤鸾借助铃铛的力量,暂时压制了昆仑胎的狂暴,为众人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月曜曾经拼尽性命留下的断剑,在此刻以?另一种?形式传承了下来?。孤鸾的目光落在断剑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仿佛在透过这柄剑看向那些远去的旧人旧事。
但那也仅仅是?一个瞬间,片刻之后,孤鸾抬手一挥,一道凌厉的灵力瞬间注入薛、徐二?人和叶二?的攻势中?。她的加入如同雪中?送炭,瞬间扭转了局势。
“噗呲”
随着一阵皮肉撕裂,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昆仑胎的手腕终于被彻底切断。那断腕掉在了地上,竟瞬间化作了一滩污泥,融进雪地里去了。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昆仑胎的断臂创口处竟陡然开始散发出浓重的瘴气,黑色的雾气如同毒蛇般蔓延开来?。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深坑,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大?地也在痛苦地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叶二?瞪大?了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为什么会有瘴气?为什么它的血会腐蚀大?地?”
“因为……因为昆仑胎,就是?雪山所孕育的化身,它便是?山神。”一直沉默的南红珠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带着强烈的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南红珠抱住了自己的双臂,显得有些恐惧,她说:“而现在,山生气了。”
她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地生胎虽是?天地孕育的灵物,但往往终其?一生都难以?真正?托生化圣。也就是?说,众人眼前的昆仑胎之所以?能进化到如此可怕的地步,多半与北境多年来?过度开采玄铁矿脱不了干系。玄铁矿乃是?雪山的脉络,脉络受损,山神震怒,昆仑胎的力量也随之无限膨胀,逐渐蜕变为一场灾难的源头。
此为神罚。
而如今,这个愤怒的山神已?经苏醒,就必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死去。
这是?一场屠神之战。
随着南红珠的话音落下,昆仑胎的断臂处瘴气愈发浓烈,黑色的雾气如同潮水般涌出,迅速笼罩了整个战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令人窒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众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更是?一座愤怒的山,一个被亵渎的半神。昆仑胎的力量如同无底深渊,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绝望。
陆离最先反应了过来?,他当机立断,立刻召唤棋子?组成结界。
“不能让这瘴气和毒血走出雪山。”
否则,生灵涂炭。
众人纷纷支起结界,能抵挡几时是?几时。
但灵力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论是?谁,面对这样大?范围的施法?,力竭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孤鸾却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她并没有结成结界,反而让身体逐渐上升,悬浮到了空中?。
孤鸾看着那污血和瘴气,平静地对众人说道:“我来?吧。”紧接着,她双手凝诀,周身灵力涌动,银白色的光芒在她指尖流转。她的声音坚定?,诉说着自己不可动摇的决心,她说,“雪山神女,从来?不是?徒有虚名?。我既为神女,便应尽我应该履行的职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玉枝,她认得孤鸾所掐的诀孤鸾竟是?要效仿当年的月曜和叶大?,用尽自身的修为,再次封印昆仑胎。
玉枝立马高声疾呼道:“孤鸾,不可!”
但是?孤鸾就像没听见一样,依然我行我素地做着她应该做的事。她甚至没有看玉枝一眼。那原本如银霜般闪耀的发丝,随着指间诀的变换而慢慢褪去了光泽,变得如同冬日里凋零的霜草一般萎靡。这预示着孤鸾生命的流逝,尽管如此,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唯有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决然与悲壮。
孤鸾不爱世人,但身为神女,她却决计不会放下她应有的责任。因此,她的身影在瘴气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又无比高大?。
没有人能阻止孤鸾了,这是?她早已?决定?好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也许是?从她教导“南红珠”神女的职责哪一日起;也许是?从她为“南红珠”和徐白乱点鸳鸯谱起;又也许,是?从三百年前的那一天起……
周围的声音十分嘈杂,但孤鸾却觉得内心十分平静。
“孤鸾!”
“孤鸾大?人!”
玉枝和南红珠哭喊着,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悲痛与不舍。她们不忍看孤鸾就此牺牲自己,却又无力阻止。
“不许哭。”孤鸾的声音依旧镇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看向南红珠,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柔与教导,“今日是?我,明?日……”
她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用行动向南红珠传达了一个道理?责任与牺牲,从来?不是?空谈,而是?需要用生命去践行的誓言。
孤鸾的身影渐渐变淡,如同冰雪消融,最终完全消失在众人眼前。而与之相?对的,是?昆仑胎裸露在外的手臂处开始重新结出了厚厚的琥珀,那琥珀将整个手臂连同着腐血和污泥给包裹了起来?,严严实实的。
就像突然被合上的书页一样,一切都在刹那间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