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孤鸾已经等在了?那里,今日,便将由她引导薛野和徐白完成结契大典。
在孤鸾的身边,一名女官正用盘子端着两把银制的匕首,静静等候着。那银制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女官神情肃穆,目光低垂,尽力?看护着自己手中?的这两把银制匕首,它们?不仅仅是工具,更是即将结契的二人命运的见证。但凡结契,必需立下心?魔誓,而那匕首正是一会儿薛野和?徐白起心?魔誓时要用到的道具。结契的双方需要割破自己的手掌,合在一处,让血脉交融,并起誓今生今世相互扶持,生?死不离。
薛野抵达的时候,徐白已经站在孤鸾面前了。
为表庄重,徐白今日穿了?一袭玄色大氅,头上?亦佩戴着金冠,金冠的底座上?坠着五彩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本?就俊朗,如此装扮之下,更是显得眉目如画。徐白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高处,神情淡然地看着人群,仿佛早已将?世间种种悉数看透。直到见到薛野前来,徐白的眼?神才终于显出了?一丝波动。他从头到脚将?薛野扫视了?一遍,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薛野被涂得殷红的唇瓣上?。
他就那么?盯着薛野的红唇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薛野被徐白看得不自在,别扭的撇过了?头,一言不发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结契仪式正式开?始。
礼官们?手持玉简,低声吟诵着古老的祝词。那可能是北境的习俗,祝词用的也是北境的古语,薛野听不懂,只觉得又臭又长,直把他听得昏昏欲睡,险些就要站着睡着了?。他身体微微往后仰,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多亏徐白偷偷扶了?薛野一把。
“小心?。”徐白低声道
却在这时,礼官停下了?吟诵,转而气?声高颂道:
天清地宁,日月昭明。
愿与此君,百世相好。
谨以赤诚,敬告天地。
话说到了?这里,便是应该开?始立心?魔誓的时候了?。
怎料,异变陡生?
银制的匕首被送到了?薛野和?徐白的面前,薛野刚要按照流程拿起匕首,就突然听见远处的雪山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不知名的钟声再度响起,低沉而悠远,仿佛从雪山的深处传来,震得人心?神俱颤。
与之呼应的,徐白身体猛地一缩,他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竟是经脉之中?再度传来了?逆行之痛。那疼痛来得毫无预兆,像是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席卷全身。徐白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但指尖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孤鸾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如电,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远方的雪山上?。她的神情凝重,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祥之事。
钟声再响,却与先前不同。这次既不是在晚上?,孤鸾也没有摇响她的铃铛。
雪山上?的积雪开?始有了?剥落的迹象,就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苏醒。起初只是零星的雪块滑落,随后便是大片的积雪崩塌,如同白色的瀑布从山巅倾泻而下。那雪崩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震得大地微微颤抖,连空气?都在为之战栗。
片刻之后,雪崩归于宁静。然而雪崩刚过,薛野便感?到自己脚下的土地竟也开?始了?摇晃。那震动并非来自雪崩的余波,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与寻常的地动不同,这震动一阵一阵的,时而剧烈,时而微弱,仿佛是大地正在呼吸,又仿佛……
又仿佛是,产妇即将?生?产前的阵痛。
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挣扎,试图冲破束缚,降临世间。薛野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昆仑胎出世之日,就在今日?
显然,孤鸾也和?薛野想到了?一处。她看着刚才发生?雪崩的那座雪山,面色凝重,不可置信地自语道:“竟在此时?!”
听了?这话,薛野不由地侧头看向了?徐白,却发现徐白也正看着自己。
于是,薛野朝徐白做了?个口型,无声地说道:“不能再等了?。”
当务之急,是应该赶紧去刚刚发生?雪崩的地方探个究竟。
这场结契大会本?是用来在事情查清之前掩饰身份的,但如今事出紧急,就算暴露身份,也该先想办法去查看昆仑胎的状况。虽然暴露身份并非是上?上?策,但事情拖延不得倒也是真的。事态的发展已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平白无故的雪山异动,预示着昆仑胎正在苏醒。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暴露身份便暴露身份吧。薛野的手指微微一动,指尖已凝聚起一缕灵力?,随时准备动手。
而徐白读懂了?薛野的意思,也暗暗朝薛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神情依旧淡然,但眸中?却闪过一丝凌厉左右,若是孤鸾阻拦,便杀将?出去就是了?。
见徐白答应,薛野心?中?也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手中?的灵力?愈发凝实,仿佛随时准备撕裂眼?前的平静。
两人刚刚准备运气?召唤出本?命剑,却见孤鸾陡然御风而起,升至半空。她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宛如一只展翅的孤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看都不曾看过在场的众人一眼?,直直地便朝着最先发生?雪崩的地方飞了?过去。孤鸾甚至都没有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丝毫反应的时间,便一路急行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
这让薛野傻了?眼?:“怎么?还抢跑呢?”
就在薛野尚处愣神之际,原本?站在人群中?的玉枝和?叶二、叶三却反应极快,也紧随其后地跟着孤鸾跑了?。他们?看到了?孤鸾的反应,定然察觉到了?几分蹊跷,如今跟随而去,应当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下子,原本?热热闹闹的结契大典彻底混乱了?。礼乐被停下了?,原本?还其乐融融的广场上?,只剩下了?不明所以的北境居民。他们?面面相觑,开?始了?窃窃私语:“怎么?回事啊……”
薛野没空管人群怎么?想的了?,他看向了?徐白,问道:“你还能行吗?”
昆仑胎既有异动,定然是要吸收徐白的灵力?的。经脉逆行的滋味不会好受,薛野吃不准徐白现在状态究竟如何。
而徐白只是朝着薛野微微颔首,薄唇轻启,言简意赅地说道:“走。”而后,他抬手一挥,本?命剑“玄天”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那长剑剑身漆黑,泛着微微地冷光,仿佛能割裂天地。
薛野见徐白看来不像有事,便也指尖轻点,唤出了?“寒江雪”,通体雪白的长剑悬浮于薛野身前,剑锋寒光凛冽,令人不敢逼视。
两人二话不说,各自御剑,紧随着孤鸾等人的脚步而去。他们?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雪山之中?。
广场上?,北境的居民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红珠什么?时候变成剑修了?啊?”
“蠢货,红珠怎么?可能会御剑,她连看都看不见。那肯定不是红珠啊!”
“那,那是谁啊?”
“不知道啊……”
雪山连绵,互相勾连,巍峨奇绝。而在这群山之中?,有一座雪山,顶上?的积雪还在不断地纷纷扬扬往下崩塌,空中?弥漫着尚未散去的雪雾。
这应当便是昆仑胎的隐匿之处了?。
薛野和?徐白御剑而行,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雪雾弥漫,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前方的几道身影迅速穿梭在雪山之间,仿佛与风雪融为一体,丝毫不受阻碍。
薛野心?中?隐隐不安,脚下的土地仍在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蠢蠢欲动。他侧头看了?一眼?徐白,就见徐白亦是眉头紧锁。
“这震动……不对劲。”徐白低声说道,声音被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