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然而还没等薛野把话说完,玉枝姑姑便快步走开?了。

行色匆匆,似有古怪。

但薛野无心去管玉枝的行踪了,他正踌躇着?要不要推门而入。

实际上,薛野并?不想那么早见到徐白。他来北境不过就是想确认一眼?徐白是死是活而已,若是死了,还且罢了;若是还活着?,那薛野少不了要补上两刀。左右远远看上一眼?便也足够了,也没必要非得面对面吧。

就算薛野如今带着?叶归苦的脸,但万一败露,只怕要被徐白千刀万剐。

但转念一想,徐白现下正在病中,岂不是最为虚弱之际?真打起?来,谁剐谁还不一定呢。况且颦儿?先前交代,让他没事便待在玉枝殿中,不要让雪山神女的人发现。薛野无意节外生枝,所以

“来都来了。”

薛野耸了耸肩,推开?了玉枝宫殿的大门。

前殿空旷,地面是黑色的大理石,光可鉴人。薛野走在里面,甚至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响。而当他穿过前殿,到达中殿时,便看见整个中殿竟然无墙,只用层层叠叠的白色帷幔遮挡目光,看上去风雅异常。

可惜风雅为清冷之物,在这终年?落雪之地,犹显凄清。

薛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往第二层走去。

入目仍是一片白色。风卷层帘,如同?漫天飞舞的霰雪,正映着?窗外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雾凇,美轮美奂,瑰丽奇绝。透过重重白纱,依稀可以看见最里面安放了一张卧榻,卧榻背后是织金的五彩屏风,华美却孤寂。虽然从薛野的视角只能看见卧榻的一隅,但明显能看得出卧榻上应该堆着?薄毯,且微微隆起?,应该是躺了个人。

不出意外,徐白应该就在那里。

怪了。

“这是病得都起?不了身了?”薛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掀开?白色罗帐往里走去。

可等薛野掀开?最后一层白纱,却发现卧榻上只有堆积在一起?的锦缎,并?没有徐白。

“嗯?”薛野疑惑地发出了一个鼻音。

下一个瞬间,剑刃的冷光破开?缱绻飞舞的白纱,合体期的威压笼罩在薛野的身侧,只是须臾间,薛野便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一凉,他惊诧地回?过身,正对上了那双许久未见的眼?睛

它们如同?月夜破开?水面的一道孤鸿,掠影而过,浓墨重彩。

第116章 第 116 章 晋江独家

薛野只与徐白对视了一秒, 便慌忙移开了视线。半是惊讶,半是心虚。他心有余悸地想起了徐白先前曾与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被我抓到。”

现在可不是被抓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现在薛野的行?为简直是自投罗网。

而徐白并不知道薛野心中的百转千回, 他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目光更像是再看一个死人。

薛野当然从这目光中感?觉到千钧重担一般的压力,但他告诫自己, 不要贸然开口, 更不要与徐白对视。他时?刻谨记着自己此刻是叶归苦,叶归苦乃是一名刚刚引气入体的医修, 是绝对没有胆子与合体期的徐白对视的。

等等……

合体期?

合体期!

短短三个月, 徐白竟已经修到合体期了?!

这个认知让薛野的怒气直冲天灵盖:“这怎么?可能?!”

可笑他薛野,也算天赋异禀,拼搏半生,也才堪堪修到元婴后期,离化神期尚有一步之遥,离合体期更是山遥路远, 想都不感?想。而徐白不过是回了趟老家?, 怎么?就合体期了?

得要多么?强大的造化,才能在三月之内突破化神期, 直达合体期?

闻所未闻。

原本是想来?看看徐白死没死,结果差点把自己气死。薛野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了,但好在理智尚存。他忍着直接与徐白动手的冲动,告诫自己冷静下来?:“真要打起来?,我必不是徐白的对手。讨不到好不说,反而给?了徐白把柄新?仇旧账一起算的机会?。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对,冷静!为今之计, 是要在假装叶归苦的同时?,稳住徐白。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套出他修为精进的内幕,倒也不算白来?一趟。

想到这里,薛野又开始偷偷地观察起了徐白。观徐白样貌,竟是一点也没有修炼到合体期的意气风发?,相反,薛野从没见过徐白这般落魄的样子。他只穿着白色中衣,衣襟敞开,露出皓白的肌肉纹理,未束髻且长发?极地,眼眶染着赤红。他单手握着玄天,宽大的袖子堆积在他的手肘出,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而那手腕上正系着一条红绳正是薛野先前扯断的传音缚。

徐白从前最为自律,绝然不曾在人前显露过如此不修边幅的时?候。

薛野尚在胡思乱想间,面前的徐白终于开口说了两人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你?是何人?”他皱眉看着薛野,如同雄狮看着一名突然闯入自己领域的不速之客,似乎只要薛野说错一个字,玄天便会?无情挥下,将薛野手起刀落。

薛野又搬出了他那一套炉火纯青的说辞:“前辈见谅,在下叶归苦,无霜城人士,乃是医修,来?给?您治病的。”这套话术他这两天用了好几遍,熟得很,实在是很难穿帮。

却没想到这话一出,自己脖子上的玄天竟然又紧上了几分?。

徐白的眼睛微微眯起,略带威胁地看向薛野,道:“病?谁说我病了?”

救命,薛野从前怎么?不觉得徐白如此难搞,简直像个随时?准备充气的河豚。他连忙安抚道:“自然是玉枝姑姑啊。”

徐白懒得听薛野辩驳,一锤定音道:“我没病,也不需要人来?看。”

说这句话的同时?,徐白身?上的杀气浓得几乎凝成了实质。

忽而风起,吹得满天飞雪纷纷而下,也吹动了两人近处的一缕白纱。也是乌龙,那白纱拔地而起,当头扑面地拢了过来?,正蒙住了薛野的头。白纱轻薄,却恰到好处地朦胧了薛野脸上那属于叶归苦的端正眉眼。

贴面而来?的白纱惹得薛野的鼻尖痒痒的,但薛野不敢妄动。轻举妄动是兵家?大忌,此刻玄天还架在脖子上,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喷嚏闹得血溅五步。

虽然身?体不敢动,但嘴上的安抚却是不能停的。便是被白纱遮挡了视线,薛野依然孜孜不倦地据理力争道:“真的是玉枝姑姑让我来?的,大人若是没病,我这便离开,玉枝姑姑问起来?,我便说我看过了,您看这样行?吗?”长长的一句话,薛野一口气便说完,只等徐白接招。

可薛野等了许久,也不见徐白开口。

徐白就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样。

薛野一惊:“不会?是在想着从哪里下刀才不至于把血溅到自己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