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落星盘到了?薛野的手?里, 不光原本金光熠熠的外观变得黯淡了?,连大小也从原本的脸盆一般变成了?如今的月饼大小, 看上去跟赝品无异。

薛野敲了?敲手?里的落星盘, 道:“该不会忙活了?半天?,还是叫司天?门的那帮人给?诓骗了?吧?”

他回想?起擎羊天?官那个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觉得应当作不得伪,况且司天?门的这班人应当没有?这样的才智。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虽然薛野陷入了?沉思中,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只?见薛野缓缓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了?落星盘中,期待唤醒落星盘, 从而得到落星盘演算出来的结果。但落星盘似乎很是排斥薛野的灵力, 他的灵力才刚进去了?没多?久,便被?全?数吐了?出来。

巨大的灵力激荡甚至震得薛野后退了?几步。薛野刚刚本就让擎羊天?官打得吐了?血, 如今被?这么一震,又再次呕出了?几道血丝。他擦了?擦唇边的血丝,目光阴沉地看向手?中的落星盘。

灵力催动落星盘这条路行不通,薛野便只?得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用起了?最原始的套路用手?使劲拍打起了?落星盘。

当然,不过是异想?天?开。

落星盘自是岿然不动, 就像是个凡俗之物一般毫无反应。

眼见着自己窥探天?机的计划胎死腹中,薛野又是一阵气结:“不会忙里忙外,还受了?伤,最后抢了?个无用之物回来吧。”他越想?越气,但路是自己选的,临了?也只?能宽慰自己,“不过这次也不算竹篮打水,起码听了?个‘祸起北方’的预言来。”

聊胜于无,陆离毕竟有?在世司命的称号,他说出的话,虽然不够精确,但准确性应当毋庸置疑。

但,转念一想?,北是多?北,方在哪方?

天?下之大,若是等薛野一点点往北边找去,只?怕等到世间太平了?都未必能找到。只?得耸一耸肩,半是无奈半是可惜地地叹了?一声:“看来这一步,还是无用功了?。”

薛野本也不是不能接受失败的人,一招不行,再想?另一招便是。他本来就不是被?天?命眷顾的人,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今日,心态好得很。再说想?成大事,哪有?一步登天?的,随机应变才是上佳之选。

为今之计,应该是找个能打开落星盘的人,司天?门的人肯定不行,要是遇上了?,不喊打喊杀已是万幸,若要说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的话……

“不如去空觉山,问问那名佛子?”薛野记得陆离与佛子交好,说不定佛子真有?这个本事也不一定。

“也是一个办法。”薛野如此想?着,深觉这似乎是此刻最靠谱的一个办法。

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截然不同的答案

要不要往北边去看看呢?

想?到这里,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在了?薛野的脑海之中。薛野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曾经绑着一条红绳,如今却什么也没有?了?。

那日与徐白对完话,薛野便利落地扯断了?传音缚,以?防自己被?循着传音缚给?找到踪迹。

如今想?来,要有?三个多?月不曾听过徐白的消息了?,应该说,是不曾听闻过一丝一毫关于北境的消息了?。北境不同其他地方,自月曜死后,雪山神?女便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不再同中州往来,乃闭塞之地也。

“也不知道那废物是死是活。”一个念头不自觉地从薛野心底里冒了?出来,“既然说在北方,那不如,去北境看看?”

“去空觉山解落星盘虽也是一条出路,但其一,不知佛子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其二,不知佛子愿不愿卖这个人情,也不是一条万全?的路。倒是北境,虽然封着消息,但里面估摸着应该大乱了?,也符合陆离预言中所说的“北方”,去碰碰运气倒也不错。”

薛野分?明是一人出行,路程随心便是,可在这个夜里,他一人立在飞舟之上,朝着空气认真分?析起了?形式,也不知是想?要说服谁。只?是末了?,他神?态认真,站上了?船头,扬声道:“对,就去北境!我此去北境,是为应司命之语,断断与徐白无关!”

天?苍苍,野茫茫。夜风凌冽,吹散了?薛野那无由来的自言自语,却吹不散他纷乱的心绪。已经下了决定的薛野站在船头上,看着远方那漆黑的天?空,神?情不知为何有些气恼。

其实是不是为徐白去的北境并不重要,为什么会想?起徐白在北境更为重要。

但此刻的薛野并没有?意识到。

“说来说去,还是怪司天门那帮傻子。不过看了?半天?星星,就随口编了?个谎话让我往北方跑。所谓的镇派之宝,还是个冥顽不灵的破烂,根本就是图有?虚名。”

谁料话音刚落,突然平地一声惊雷。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中竟平地降下了?一道旱天?雷,正砸在薛野的脚边。

薛野:“?”

虽然薛野坏事做尽,但这还是第?一次真的见到“天?打雷劈”的架势。再仔细一瞧,刚刚还安安静静待在一旁装破烂的落星盘此刻却正发着浅浅的金光。

定是它的手?笔。

这薛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他一把拔出寒江雪,直指落星盘:“刚刚让你说预言你装死,一说你的坏话你的本事就比谁都大?!”

说完,薛野作势便要砍向落星盘。

正在薛野的剑要砍上落星盘的当口,他的剑刃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发出“铮”的一声。剑锋也因此偏了?三寸,落在了?一旁的甲板上。那偷袭薛野的东西则是被?剑刃弹开,嵌入飞舟的桅杆之中,可以?看得出来,是一枚白色的棋子。

正是陆离的法器。

薛野侧目一看,正见陆离骑着一头四不像的灵兽,黑白棋子绕身,一副煞星的模样,立在薛野的船舷之侧,横眉怒目道:“薛野!你这厮好生狡诈!我好心收留你,你却不知好歹,竟敢盗取我司天?门至宝,还不速速同我回去受罚!”

简直是农夫与蛇。

陆离向来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何?曾这么失态过,俨然是叫薛野给?气得动了?真怒了?。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下了?灵兽,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薛野面前,抬手?便要驱动自己的棋子。

一副要同薛野不死不休的架势。

薛野却没有?与陆离打架斗殴的闲心。虽说真要打起来,薛野也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陆离,但保不准陆离会不会脑袋不清楚,真与自己生死相搏。到那时候,那薛野就算赢了?,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来。而且薛野身上还带着伤,若是打斗,必定雪上加霜。

薛野眼珠子一转,突然换了?一副面目,怆然道:“陆兄所言甚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是陆兄要杀我,我毫无怨言,只?我今日若是不幸罹难,平生遗恨,唯有?不能救出徐白,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亦是死不瞑目,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他说一半藏一半,生怕陆离不肯深究。

果然,陆离准确地从薛野的话里抓到了?只?言片语的消息:“徐道友?徐道友怎么了??”

“徐白,他……”说到这里,薛野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用袖子遮起了?自己的脸,两肩微微颤抖,装出一副哭啼之状,哀哀切切地说道,

“徐白他被?北境的人抓走了?,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陆离闻言,不由地大骇,道:“北境的人?北境的人向来不同中州来往,怎会抓走徐道友?他们?为何?要抓走徐道友?”

北境向来与世无争,怎么可能?更何?况徐白还是上清宗首徒,上清宗好歹也是大派,不可能善罢甘休。若是真的,那北境此番异动背后,必然牵扯着更大的秘密……

陆离尚在沉吟之中,却听薛野扯着嗓子叫喊道:“我怎会知晓,我便是因为不知道,才想?着借司天?阁的法宝,好看看解决之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