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

于是,在又一次拉开身形之后,徐白当机立断,停止了一切试探行为,不?假思索地拼尽了全力。只见徐白迅速后撤,在空中轻挥衣袖,风雷和?寒霜两道剑意便霎时出现在了徐白的身体两侧。这两道剑意浑圆,比昔年更为磅礴,电光与破风声交错,声势极为浩大,不?过霎时之间,就在这小小的山洞之内,掀起了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

徐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两道剑意几乎就在显现的瞬间,便没有任何停顿地,宛若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夜暝飞了过去?。

“哦?”夜暝看着这两道剑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感叹。他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这两道剑意当年他在幽鹿泽曾尝过它们的滋味。

并且,印象深刻。

夜暝当了多年的魔尊,早已忘了伤病是什么感觉了,皆因修真界能伤到他的东西屈指可数,而不?巧的是,徐白的剑意就是其中之一。

只见夜暝露出了一个轻笑,道:“不?愧是月曜的儿子。”

有趣,着实是有趣。

夜暝两鬓的发丝被吹得在虚空之中飞舞,便是他魁梧的身形,在雄浑的剑意面前都?多少显得有些渺小,可看着破空而来的两道剑意,他却仍是不?闪不?避。只见夜暝的面上?带着一抹堪称张狂的笑容,轻描淡写地对着徐白评价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虽是夸耀的话,但夜暝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仿佛第一次看见猿猴学?会了站立的人类一般,带着浓浓的傲慢与无尽的优越。

接着,夜暝敛了笑容,看向徐白的目光堪称严厉,失望地接着点评:“剑意虽好,我却记得世侄只练出了这两道剑意,对付大乘期”一边说着,夜暝的身影一晃,身形便一边如同云烟般消散,再出现时,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风雷和?寒霜,不?费吹灰之力。

再次出现夜暝神情倨傲地补完了他的下半句话:“怕是捉襟见肘,不?太?够用啊。”

然而话音刚落,夜暝却突然变了脸色。

盖因夜暝突然感到肩上?吃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竟然还?有一道流光,竟然隐藏在了两道剑意的阴影之下。那流光不?似两道剑意凶狠,在华光璀璨之中极难察觉,且胜在轻巧至极,正是出其不?意的一把好手,趁着夜暝正因避开剑意而有所松懈之时,猛然发动攻击,打定主意要伤夜暝一个猝不?及防。

虽是一条妙计,但夜暝终归多年征战,哪怕是出乎意料的变故,他依然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避开了风雷和?寒霜。

但没想到,那道流光竟是活物!虽与夜暝擦身而过,但那流光却在错身的瞬间,尾端弯出了一个弧度,而后那弧度猛地回弹,如同一道鞭子一样抽打在夜暝肩上?,生生在夜暝肩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定睛一瞧,那哪里是什么流光,分明是反射着波光的偏偏龙鳞伤了夜暝的不?是其他,正是徐白的灵宠烛照。

烛照如今比薛野初见它时长了两倍不?止,粗细也?足有碗口大小,银色的龙鳞如同刀刃般散发着冷光。

龙筋之韧,举世罕见;而龙鳞之坚,乃世上之最。烛照这一记扫尾,不?光以强大的力道给夜暝以重创,那龙鳞更是扫过夜暝的肩膀的同时,如同无数小刀子一般,剜下了夜暝不?少皮肉,这一击,让夜暝肩头的伤口鲜血淋漓,看上?去?骇人且狰狞。

烛照聪慧异常,它完成了徐白的嘱托之后并不?恋战,只迅速而巧妙地避开了夜暝的回击,而后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嗖”地一声返回到了徐白的身边,极为乖巧地落到了主?人徐白的肩头上?,甚至还?不?忘讨好地用额角蹭蹭徐白的下颚。

徐白虽面上?仍然保持着那副冷然的表情盯着夜暝,却在战斗之余仍不?忘抬起自己的手,像个慈爱的主?人一样,轻轻地拭去?了烛照尾部的鲜血。做完这一切之后,徐白用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视夜暝,十分干脆利落地回击了夜暝之前的话:“够不?够用,不?是靠嘴说的。”

杀气森然。

面对小辈如此的挑衅,夜暝只是轻轻蹭了蹭自己肩上?的血痕,他怒极反笑,说道:“很好。”而后,夜暝便脚尖腾空一点,如同一柄利剑一样,朝着徐白的方向急速而去?。

徐白也?早有准备,肩上?的烛照翩然跃起,如同一根被风吹动的羽毛,紧接着,又在空中骤停,瞬息之间破风而去?,像是缀在利箭之后的翎羽。而徐白那两道早已被夜暝避过的剑意也?在夜暝的身后转了个弯,再次将目标直指魔尊的心脏。

徐白、烛照、两道剑意,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朝着魔尊袭击而去?,形成了合围之势。

对此,夜暝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只见他两手结印,引气入体。倏忽间,一个巨大的血色结界便出现在了夜暝的周围。那结界如同铜浇铁铸一般,两道剑意敲击上?去?的同时发出了“铮铮”两声,竟是穿透不?了。

与此同时,张嘴咬上?那结界的烛照也?发出了一声呜咽,竟是那结界太?过坚硬,生生磕疼了烛照的牙。

夜暝已然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嘲讽地对着徐白说道:“竖子无知,竟不?知本尊刚到大乘期便已修出了不?伤不?灭的护体法阵,念你是故人之子,留你个全尸,做你父亲神魂的容器。至于你带来的骗子嘛”夜暝微微眯起了眼?睛,重重吐出了四?个字,“挫骨扬灰!”

然而话音未落,夜暝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也?是在这个时候,夜暝才惊觉他已经?很久没注意到薛野的动向了。说没注意也?不?准确,实际上?,他每时每刻都?提防着薛野偷袭,却始终没有等?来计划中的攻击。

而此刻,当夜暝循着巨响发出的方向侧目看去?,才终于见到了那名与徐白同行的骗子他正站在离月曜不?远的地方,将自己本命剑插/入了身下的土壤之中。

话分两头,薛野所站的这个位置可说得上?是他精心计算所得。他推演的天?分普普通通,虽说昔年在上?清宗听课还?算认真,但确实也?从来没有自己动手卜算过,本来也?没有多少把握,但此刻,听见耳畔巨大的轰鸣声,薛野便知道自己肯定是算对了。

于是,原本多少有些不?自信的薛野趁势摆出了一副“我早知道如此”的表情,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夜暝和?徐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二位虽是世间少有的英杰,却竟然不?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夜暝见状,目眦欲裂。

不?因别的,皆因薛野所刺之地,正是夜暝布下的灵脉汇聚之处。此地一破,灵脉自毁。而月曜的三魂全靠这一条灵脉续着才能稳固,此刻灵脉一断,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薛野正在为自己釜底抽薪的计策沾沾自喜,却不?料下一个瞬间,便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而后双脚离地,不?能呼吸竟是原本离薛野八丈开外?的夜暝凭借一个闪身,眨眼?间便已到了他身前。夜暝不?由分说,单手扼住薛野的咽喉,将他提到了半空之中。

他动作之快,竟让薛野连防御都?来不?及。

第105章 第 105 章 晋江独家

灵脉乃是一洲之根本, 其兴盛衰败都是关乎一洲命脉的?大事。故而当薛野一剑废了保存月曜肉身的?灵脉之时,整个从极之渊都受到了牵连,如同向?湖心投掷了一颗石头一般, 以城外别院为中心, 巨大的?灵力波动好似一圈圈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而从渊城里的?人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自城外传来, 而后,原本早已灯火寥落的?从渊城被瞬间惊醒, 每家每户此起彼伏地亮点上了灯。

紧接着, 暗夜静默了一瞬,而后一场大雨突如其来地从天而降。

若是在别的?地方, 世人大抵只会将此夜的?一切当做是惊雷之后的?一场夜来骤雨, 随意处之,但从极之渊不会,从极之渊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再加上,从渊城里都是亡命之人,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等闲视之。

而对薛野和徐白?来说更不利的?是,从渊城不是一座空城。魔尊之下, 尚有魔君魔将, 他们原本是不会被惊扰的?。其一,夜暝十分自信, 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交代给这群魔君魔将;其二?,所谓魔君魔将也有自己的?职责,不是闲人。

可?如今,灵脉被断的?动静委实太大,让这些?魔君魔将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派人前去查探。

不多?时,一支由三人组成的?魔君小队便?出?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他们全副武装,身穿战甲,执长戟,呈三角之势地朝着城外赶去。战靴敲击在砖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在这暗夜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城中家家户户闭紧了门窗,修为偏弱的?魔修之感蜷缩在屋中一隅,听着这规律而又冰冷的?声?响,在自我安慰中任由那紧凑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向?着从渊城的?城门口?移动,渐行渐远。

恐惧,伴随着夜雨一齐滴落在每一个无眠的?人身上魔君已经多?年?不曾出?过?从渊城了。

这预示着今夜必然发生了什么。

金戈之声?渐起,战甲之势已到。普通魔修虽然摸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能?凭借多?年?的?逃命的?本能?得?出?一个并不美妙的?结论:兵燹将至。

而这只牵动着众人心绪的?魔修小队,却在即将出?城时被拦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