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脏腑一震的?时候,哪怕是早有准备的?黎阳,依旧不受控制地感?觉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了喉头。他咬着?牙将泛上来的?血腥气?咽了回去,而后?努力挺直了腰杆,直面夜暝,让自己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狼狈。

黎阳反应极快,可夜暝的?反应更快。当黎阳刚要切断自己与夜暝手中那根缠丝缚的?连接时,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在台阶之上的?夜暝便一脚踏破了虚空,出现在黎阳的?眼前。

而后?,夜暝毫不拖泥带水,十分迅猛地朝着?黎阳伸出了手一瞬间,他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洞穿了黎阳的?腹部。就像是在破开一张脆弱的?白?纸。夜暝垂眸看着?痛得弓起了腰的?黎阳,毫无感?情?地抽了出来,霎时间,鲜血如同泄洪一般从黎阳腹部的?伤口处汩汩而出。

黎阳只觉得浑身一软,然后?,便眼前一黑躺倒在了地上。

“你太软弱了。”夜暝一边擦着?手一边对地上的?黎阳。

这样的?力度并?不致死,夜暝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黎阳,他一抬手,大殿的?门瞬间打开,夜暝抬脚便跨出了大殿,独留黎阳一人留在冰冷的?大殿之中。

这回,黎阳没有再拦着?夜暝,因为

黎阳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见被?留在大殿中的?黎阳,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缓缓抬了手,他失去了衣袖遮挡的?左手腕上缠绕着?一根红线,正是他先前交给众人的?传音缚。黎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传音缚放到了嘴边,用很轻的?声音气?若游丝地说道:“蛊虫种上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晋江独家

收到黎阳传讯的时候, 薛野和徐白已经站在了即将举办鸿门宴的场地门口这所谓的宴会之所在从渊城外,地处偏僻,荒凉无比。往来的道路山石嶙峋, 寸草不?生, 看上去如同人间烈狱。然而就是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竟有?一处宅院,据说, 是夜暝的私人别院。

临行前, 夜暝叮嘱薛野,说自己?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让薛野无需准备, 只需在日落之后带着夫人赴宴即可。

夜暝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老东西?,装得人模人样的,却连赴宴还?是赴死都不?说清楚。”当然,在面上,薛野还?是笑得客套, 与夜暝站在一处, 俨然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

而此刻,任谁看看了面前的宅院, 都不?会觉得这里像是个要举办宴会的所在这地方实在是太冷清了。

所谓的“别院”青瓦白墙,在夜色中透露着浓浓的凄冷与孤寂,几乎与一旁的山石融为一体,唯有?两盏白色的灯笼高高的悬于院门之上,不?声不?响地提醒着往来人这里还?耸立着一出宅院。而那白纸灯笼本就不?甚明亮的烛火于夜风中摇曳,将息未息,如同垂死之人的叹息, 反为这静夜再?次增添上了几分不?可言说的阴霾与神秘。

这地方,与其说是别院,不?如说,这地方更像是夜暝为薛野在荒草丛中立下的一座孤坟。

薛野站在院墙门外,看着眼前这让人不?寒而栗的景象,下意识地便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将面目隐藏在帷帽之下的徐白。

似是天公有?意,恰逢此时,夜风乍起,猝不?及防地吹动了徐白帷帽的轻纱,正拂开了徐白的眉眼,让薛野的目光直直地撞进了徐白的眼眸里。薛野与徐白就这么透过浓重的夜色和翩跹的轻纱对视了一眼,而后,两人没有?言语,便几乎是同时毅然决然地往前迈出了步子,朝着别院的大门走去。

薛野走快了几步,他作势要上前去敲门虽说是来取魔尊性?命的,但为了不?漏破绽,在图穷匕见之前,该尽的礼数还?是要一一遵循。

怎料薛野甚至还?没来得及碰到门上的铜环,那铁铸大门便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自行打开了。大门发?出“吱嘎”声打破了夜色的寂静,那声音如同古木断根,极为生涩难听。

门开之后,率先映入二人眼帘的便是一座幽深的庭院,穿过庭院,才是气派的前厅。

前厅虽大,里面的灯火却不?太明亮,实在是不?像有?宴席的样子。

不?过,此行并非为了吃席,这件事,无论?是夜暝还?是薛野和徐白,都是心知肚明,自然无人计较。

而眼前的庭院,草木丛生,唯有?一条通往前厅的小径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小径两旁对仗工整地矗立着两排石灯笼,这些石灯笼里面点着都蜡烛,却光亮十分有?限,不?仅没能?把前路照亮,反而莫名地还?将庭院中各色的树木的影子拉扯得硕大狰狞,如同无数潜伏在黑暗中的幢幢鬼影,难以名状。

薛野并没有?急于进入大门之内,而是谨慎地站在大门之外,扬声朝着宅子里面喊道:“主人家?可在?今日魔尊大人请我夫妻二人来此吃酒,门口却不?见通禀之人,也不?知是否是我二人走错了地方?”

薛野此举,是想借机探探这“城外别院”的虚实。

却听门前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声:“嘻嘻,公子莫慌,不?曾有?错。”那欢喜的女声乍然从薛野和徐白的身?后响起,委实把薛野吓了一跳因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从身?后靠近。薛野几乎是立刻警觉地转过了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而那女声却还?在笑着说道:“公子可自行入内,主人随后便到。”

薛野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刚刚与自己?说话?的,竟然是被吊在门口的白纸灯笼。

怪不?得不?曾察觉有?人到来,原是早已埋伏在了眼前。

薛野细细观察了一下说话?的灯笼,才发?现是因为自己?来时,只看见了灯笼的正面,没有?看见它的反面,故而才没有?发?现这白纸灯笼竟然另有?玄机。如今走到了大门旁边,绕到了那灯笼的背面方才察觉,这灯笼背后,竟然长着一张美人脸。

柳叶眉,桃花眼,可惜那原本应该盛着秋水眸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圆洞,烛光透过这两个空洞的眼眶照出来,就像是一道凛然的目光般,落在来客的身?上。

饶是如此,依然可以看出,这灯笼的脸,应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如今,那张美人脸正笑盈盈地看着薛野,口吐人言,道:“公子与夫人快请进吧。”

这哪里是白纸灯笼,分明是用美人皮制成的人盏!

人盏这种东西?,虽然制法极为残忍,却是北地幽影族的圣器,因为该族笃信“烛火可与日月同辉”,故而女子及笄,便会被带至宗祠拜见祖宗。若得机缘,被祖宗选中,则会由族中长老代劳,择吉日,制成人盏。幽影族人相?信,一旦被制成人盏,便可与天地同寿。故而,族中女子非但不?会反抗,还?多以被制成人盏为荣,即使要在活着的时候被生剥人皮,亦不?觉疼痛。

可谓狂热至极。

二十三年前,幽影族因这阴损之术被被一举覆灭,原以为人盏也应被尽数毁去了,却不?想竟在这从渊城外还留下了两盏。人盏乃是似死非生之物?,喜阴气,且是极阴之地,若是阳气稍重上一些,皮肤便会立刻萎缩枯槁。这门上的两盏如此美丽丰盈,实在不?像是吉兆。应该说,这东西如此这般如鱼得水,便可知悉此地阴气极重,与幽冥不?过一线之隔。

至于在阴气这么重的地方摆宴有?什?么打算,薛野就算用脚指头想都想出来了。

思及此,薛野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夜暝连瞒都不?打算瞒他,就差把今日要在此施展还?魂之术的事情白纸黑字写下来,然后贴在大门之上了。

薛野在心里可说是已经将夜暝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了,但面上却还?是扯出了个敷衍的客套笑容,对着人盏假模假式地说道:“既如此,我便先携内子入座了。”

且等着,谁笑到最后,还?真?不?一定呢。

人盏本便笑得渗人,见薛野朝她笑,便笑得更欢畅了,那笑容简直咧到了耳根处。她笑得上气不?接小气。那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如今明明已经只剩下了两个空洞,岂料随着那人盏一激动,竟沁出了两行血泪。人盏虽然状若癫狂,嘴上却还?是兢兢业业地充当着门房的角色,她狂笑着邀请薛野,道:“哈哈哈哈,自然自然,哈哈哈,公子快请吧。”

也不?知是真?心请薛野进去,还?是想到之后薛野可能?面临的惨状,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薛野懒得再?与人盏客套,他飞速地收回了笑脸,转身?带着徐白跨入了院门之内。

身?后的人盏还?在一边狂笑,一边高喊着:“宾至如归!宾至如归!”夜色掩映之间尖细的女声在灯光昏暗的厅堂之间回响,让这场景不?由地带上了几分诡谲。

薛野只当听不?见。

虽然未受到那人盏的影响,但在跨过门槛之后,薛野却还?是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向了面前那灯影婆娑的庭院,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也不?知这里面,有?没有?魔尊设下的埋伏……。”

然而话?音未落,薛野便瞥见原本站在自己?身?侧的徐白,竟已经迈开了步子,朝着宅子的前厅走去。

薛野大惊:这么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