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要做更多工作。他把她放了下来,让她平躺到烘干的衣物上。
但他发现,她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每当他想要轻轻挣脱,就会引来她更加激烈的力度,那舒展的眉头也会重新拧起,似乎陷入了极大的不安中。
他只好花费一番功夫安抚她的情绪,终于能得以从她手中脱离。看到手上的抓痕,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
真像一只猫啊,就连熟睡中也是如此。
他开始清理死掉的狼,空气中的血腥味显然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当他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完毕,就看见她眉眼舒展开来,抱着大衣入睡的时候,嘴角还扬起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等她醒来,一定会感到难以忍受的饥饿,所以他需要熬煮一些流质食物。
为了减轻身体的重量,不影响救援的速度,他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黑面包,巧克力和午餐肉罐头,都是热量很高的食物,她一定不会喜欢,可是没办法,她必须靠这些食物补充能量。
熬煮好了一锅看不出形状的面包糊糊,加入一些细碎的午餐肉,费多尔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庞。
“安娜,醒过来。”
此时的安娜还在睡梦中。
梦境里的世界是残酷的,在送走库尔特的第一个晚上,面对洞口呼啸而过的山风和飞雪,面对这样一个死寂的,冰冷的世界,她就开始后悔了。
她甚至不止一次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把那个青年送走,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呢,两个人等死的滋味总比一个人在寒冷的夜里孤独死去要好很多。
她是一个那么害怕孤单的人,她喜欢热气腾腾的生活,喜欢生动活泼的面孔,喜欢万事万物的勃勃生机,偏偏让她在这样绝望的情境中死去。
在绝望之时,她强行说服自己,要振作点,撑起来,还不到最后的时刻,要相信库尔特一定会回来带走她,那是一个多么优秀正直的青年,他一定会兑现诺言。她要做的事情,是保全自己,好好等待救援。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绝望一点点深重起来,只觉得度日如年,再也没有了乐观的心情,她再也不想诅咒什么垃圾组长,也不想着库尔特一定会回来带走她。
就算再省着吃,她的食物也已经告罄,寒冷,饥饿一直在侵蚀着她的理智,看到身旁的那把枪,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拿起来给自己的脑袋一枪子,结束这种痛苦的折磨。
她太孤独了,又饿又冷,她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命运要如此折磨她,可她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除了在男色上有些不检点,可这不是很多女人都会犯的错吗?她只是享受生命的慷慨赠予罢了。
如果有一个人,在这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一定会拖着他,不让他走,就算两人一起死也不能放任他独自离开,她发誓她一定会这么做,如果那个人要强行丢下她独自离开,她一定会在他背后给他来一枪。
她在饥寒交迫中逐渐丧失理性,竟然产生了这种疯狂至极的,不顾一切的念头。
她在濒临崩溃之际,看见那匹狼从洞口冲进来,她想,她这辈子的命运可能就是储备粮了吧。
自然界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倒没有怨恨这匹狼会吃掉她,只是,想要吃掉她,就必须付出点代价,她用尽浑身的力气举起枪,扣动扳机那一刻,她的身体也再难以支撑下去。
挺好,被吃掉的时候不至于痛苦。
贼老天,这破游戏老娘不玩了!下辈子如果还有记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杀,再也不给命运折腾她的机会,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因为做噩梦,她的眉头紧紧拧着,牙齿紧咬,整个人都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惨白的脸色突然出现一抹诡异的红,额头源源不断沁出冷汗,氲湿整张雪白的脸。
她猛然抓住了他的手,死死抓着,竟然让他感到一丝生疼。
费多尔觉得情况不妙,他扣着她的肩膀,放大了声音:“安娜,醒过来!都是梦境!你现在很安全,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的身体居然开始痉挛起来,就像是一台具有自毁倾向的火车,仿佛即将要脱离轨道坠落悬崖,费多尔不知如何应对当前的情况,只觉得肝胆俱裂,立刻把她抱进怀里,用尽力气死死抱着。
他大喊着她的名字:“安娜,快醒过来!安娜!别离开!”眼眶再度发热,不知不觉又流下了眼泪。
安娜想要赶紧结束这趟不愉快的旅途,但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声音非常急切,饱含着数不尽的担忧,他在竭尽全力挽留她,她思考了片刻,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却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但她想,她的存在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她的心已被这场灾难折磨得比大润发的杀鱼刀还要冷,这时却难得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对她好的人,如果条件允许,她一向喜欢做个告别再离开,不至于给对方留下遗憾。
好好看看他再走吧。
她用尽力气睁开了眼睛,只望进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里边含着让她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其中最浓郁的情绪莫过于悲伤,犹如破碎的水晶一样令人心碎。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中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费多尔,是你呀。”?
058|尴尬【微h】
她还没狗带,只是离狗带不远了,浑身上下都软成了一团烂泥。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喃喃自语:“我已经我会死。”
她听见了他胸腔里急促的呼吸声,而后听到有男声在头顶响起,“你不会死。”
她说:“我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要死了。”
“不许再提起这个词,不我允许,陈安娜。”他喊出的是她的中文名,字正腔圆,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恼怒。
她果然不再说闲话,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我好饿,好累。”
费多尔把她放下,走到火堆旁边,拿起铁质的军用饭盒。
黑面包和午餐肉煮成的糊状物质并不好看,他知道她一向挑剔,但眼下的条件没有办法。
他把这碗奇怪的流食端到她面前,似乎想到了什么,游拿起水壶放到她面前。
他很清楚她的习惯,每次进食之前必定先做好清洗工作。
安娜自然而然打开水壶洗漱一番。
看见饭盒里的糊状物质,她果然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她被饿得久了,早已经麻木了,此时居然没有什么进食的欲望,看见这坨糊糊居然也开始嫌弃了起来。
她刚想抬手接过汤匙,却被费多尔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