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突然掏出手枪，抵在了司机的头上，让他下车。

司机脸色一变，想猛踩油门，却发现这辆车的油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他忽而从容起来，刚想说些什么，赫尔曼却没有给他机会。

男人冷冷一笑，说：“你的同伴已在天堂的路上等你，你该庆幸你没有动她，否则我会让你全家下地狱。”说完这句话，就立刻扣动扳机，司机软趴趴倒在了地上。

这时，又有两辆车跟了上来，几个盖世太保从车上下来，朝赫尔曼敬军礼，汇报工作情况。

安娜被这一连串变故惊呆了。

她呆呆地看着赫尔曼冰冷的脸，不知所措。

赫尔曼的视线转向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只是几只小老鼠，用不着惊讶。”

但是在安娜的眼中，他杀死的人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小老鼠”，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司机名叫提姆，是一个话不多的中年男人，但同时也有细心的一面，为了照顾到她的感受，他开车很慢很稳，他总是把车擦拭得干干净净，还在里边放了她喜欢的香薰。

他偶尔会讲起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看得出来他有一个还算幸福体面的家庭，安娜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做这件事，他和纳粹军官之间的恩怨纠葛也随着死亡永远成谜，他再也不会开口说话。

赫尔曼看着她，说：“今天的事情由他策划实施，你差点死于他的阴谋。”

安娜没有说话，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赫尔曼并非心血来潮陪她逛街，这只是他引蛇出洞的一种手段，她周边的世界是如此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理解他们的世界。

她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忽而听到一声枪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怀抱。

赫尔曼闷哼一声，面露痛苦之色，他把她拖到了车子后。

副官大喊：“还有一个人！藏在森林里！”

跟上来的盖世太保集中火力，向森林扫射。

安娜注意到了赫尔曼肩膀上的伤。

如果没有他，那么这个伤可能会出现在她的头上。

194｜没有“认错”这个选项

比起她生气的模样，他更不想看到她冷淡的表情。

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若有所思，忽而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他要尽早康复，对待一个胡搅蛮缠又色厉内荏的女人，一个强壮有力又能对她实施各种惩罚的男人，无疑是最好的震慑。

是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发生关系了，他的身体确实有点想她。

安娜说是去睡觉，在他面前表现得无精打采，可一旦离开他身边，那种活力满满的状态又回到了她身上。

他在书房处理公务，就听到了窗外远远传来的笑声。

那种不加掩饰的哈哈大笑，有些野蛮地灌入他的耳朵。

他一向喜欢清静，不希望被人打扰，在他的居所里，所有佣人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连走路都不会发出太大的响动，从未有人敢在他的地方如此放肆大笑。

听见这样堪称噪音的声音，他没有感到心烦意乱，而是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玻璃窗。

满园青翠的绿意迫不及待倾泻而入。

原来夏天的色彩是这样的。

他站在窗后，看着远处叉腰大笑的女人，在夏日的阳光下，那种笑容好像会发光似的，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笑了好一阵，又去追逐那条灰扑扑的炸毛小狗，把它扑在草地上，不顾这只小狗的意愿，逮着它的毛使劲薅。

她可真像一个疯子啊，鞋子掉了一只，头发散乱，混杂着几根青草，脸上沾染了点点泥土，还有那种不加掩饰的大笑……她身上所有符号都和他理想中的“完美女人”毫无关系，甚至是截然相悖。

但他此刻只有一种想法。

那只灰扑扑的小狗真的有这么好玩吗？为什么可以让她开怀大笑？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包括对一只小狗的喜爱，喜欢就要把它抱在怀里胡乱揉搓，哪怕这只小狗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名贵品种，在乡间的小路上随处可见这样的品种。

包括对美食的喜爱，她对食物的挑剔达到了世所罕见的程度，一开始他以为她是在拿腔调，但经过仔细观察，才发现她只是单纯鄙弃差劲的食物，一旦遇到喜欢的东西，哪怕是一顿廉价的小食，她也能轻易产生满足感。

喜欢就是喜欢，哪怕这件东西对别人而言不值一提。

讨厌就是讨厌，哪怕这件东西对别人而言价值连城。

那么，她应该是极度讨厌他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是在他身边，他享受着关于她的一切，这就足够了。

他心中产生了一些想法，与其陷入争吵的漩涡，总是因为一些琐事而吵架，不如给她一点自由的空间。

他想，以后对待她时，他可以更加平和，一步步靠近这只蝴蝶，不要把她吓跑。

但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和暂时的平衡状态，可能会在某一瞬间突然被打破。

他观察到，她会在下午的时候，在花园里画画，那只小狗会趴在她的脚边睡觉，那种娴静的画面让人觉得时光是如此轻柔。

他的人生从未有过这么平静的时刻，没有少年时期的不可一世，没有青年时期的愤怒不甘，也没有壮年时期的野心勃勃，什么都没有，就像一面平静的湖，四周环绕着春天的翠茵。

这样的状态，也挺好。

一连观察了好几天，他有些好奇她到底画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投入，终于在她离开的间隙，走出书房，下楼，到画板旁边一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