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司路上,各怀鬼胎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浅浅聊了几句,倒是恰好与步行前来裴良夜同一时间到。

“良夜姐,”左止元开心地挥挥手,看着裴良夜含笑走到自己身边,轻咳一声,“裴总,到的这么早啊。”

“嗯,就住在了公司旁边的酒店。”裴良夜声音依旧懒散,面上也是慵懒的微笑。

饶听南瞅了她一眼,默默靠近了些左止元。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裴良夜一直有着若有若无的警惕――并非是工作上的事,而是……一只狮子对另一只闯入领地的狮子的警惕。

她得守好自己领地里的小白菜。

唔,尽管自己领地里的这株小白菜是裴良夜看着长大的,尽管小白菜和她说不定更亲近一些,尽管自己现在正准备搬走,而且并没有资格对小白菜指手画脚。

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裴良夜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唇角笑容放大了些,耸耸肩,“我们进去吧,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其他人都不敢进了。”

左止元环视四周。

确实,离打卡时间还早,此时不少人脚步迟疑面色为难,站在远处,看着公司门口的“三巨头”。

“走吧,今天我们还得找找李部。”名义上最高级别的领导左总发号施令。

三人迈进公司,有人掏出了手机,偷偷摸摸拍下一张侧影,开始心惊胆战又兴高采烈地吃瓜。

经过秘书办的时候,左止元微微皱起眉,向秘书办里看去。

刚才……好像惊鸿一瞥,有个熟悉的身影?

秘书办里都是埋头苦干的人,也都是熟悉的面孔。

“我看错了?”她摇摇头,走进办公室。

“我想让你们看一下李春蝉一直冻结的那项人事任命。”她坐在办公椅上,水都还没喝一口就打开一份文件,转了个方向递给并肩站着的两人,微微皱着眉,已然是一副进入工作状态的模样,“我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她为什么要冻结?”

裴良夜伸手接过,翻看着厚厚一叠文件,将每一个名字与后头附着的简历一一对照。饶听南却靠在一旁,耸耸肩,“我也看不大出来,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但……李春蝉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到。”

裴良夜抬起眸子瞅了眼她。

“什么心思?”左止元好奇发问。

“这项人事任命涉及到三百多个人,从规模上来说是过去一年最大的一次人事调动,以晋升为主,而且,签下这份人事调动的,并不是李春蝉,”饶听南神色轻松,“而是分公司上一任总裁。”

裴良夜再看一眼饶听南,微微点头,轻吐出口浊气,也合上了文件。

“我不明白。”左止元歪着脑袋看饶听南。

饶听南笑笑,看着合上文件的裴良夜,“裴总应该想到了。”

裴良夜微微点头,看向左止元。

“您也知道,自从开创分公司的那位老爷子过世后,分公司内部的权力争斗一点都不比京都左氏总部那边小,左董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关注这边,其实这边也很难抽出精力给总部添堵。”她耐心向依然迷惑的左止元解释着。

“当左董把总部那边平定下来后,这边才因为某种恐惧和压力暂时放下了争端达成了一致,但平静无波的海面下仍然有暗流涌动。”

“这个我多少知道一些,”左止元点点头,敲敲桌子,“最直接的显示就是,我没来之前,分公司四年换了五任总裁。”

频繁的更换权力最高层,本就意味着秩序的混乱。

所以左修才才能用充足的理由把自己塞进来。

“所以,尽管对待左氏总部的态度是勉强一致的,但内部存在不少不同的声音,”饶听南缓缓说着,“比如前任总裁和李春蝉,大概就不是同一派系。”

“前任总裁为什么会签下这么一份庞大的人事调动我们尚未得知,可能是想要给下一任添堵,也可能是为了在那些肥差上多塞几个自己的人,”裴良夜接上了话,“但是李春蝉把这份人事调动冻结了,至少说明,这份人事调动并不符合她的利益。”

左止元瞅瞅饶听南,“你是这个意思吗?”

饶听南含笑点点头。

“那……顾部说这份人事调动可能会对我有用,”左止元捏着下巴思索着,“是怎么个有用法?”

“具体的操作空间其实很大,”裴良夜缓缓说着,“您可以继续将这份人事调动冻结下去,也可以与李春蝉达成一致,将这份人事调动打回去重新审核。”

“这两种方案并不冲突,只是时间上有选择而已,”饶听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两把椅子,自己坐下,也示意裴良夜坐下,“前者是后者的铺垫,后者是前者的最终结果,我们只是要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间,让这份人事调动长出甜美的果实。”

左止元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缓缓开口感慨。

“饶助,裴总一来,你就不开始说人话了。”

“饶助的意思,是您现在有两种选择,可以冻结也可以打回去重新审核,但您迟早是要把这份人事调动打回去重新审核的――在合适的时候。”裴良夜解释着。

“啊,真是贴心的解释,我完全听懂了呢。”左止元吐槽,翻看着那厚厚一叠文件,“没有第三种选择吗?比如如果这份人事调动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通过了?”

两人同时语塞。

“怎么了?”左止元好奇抬头,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目光,忍不住缩缩肩膀,声音小了些,“理论上,是可以的吧。”

“理论上确实可以,但也的确是一个不具有建设性但极富有创造性的选择。”裴良夜凉凉说着。

左止元皱起眉头思索一会,最后还是求助地看向一旁看戏的饶听南,“我觉得她好像在夸我,又好像在怼我。”

饶听南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左止元。

“您可以相信您的直觉,这的确是裴总能说出来的最委婉的批评了。”

“好吧,”左止元焉儿吧唧,手拍打着人事调动的文件,一脸绝望,“谁能给我解释一下那两种操作!用人话!”

裴良夜瞅瞅饶听南,耸耸肩,“饶助说吧,我以前和左董交谈……也是不说人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