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静,一切的嘈杂声音暂时从乌尔岐的身边消失了。他的心跳若擂鼓,在短暂的停顿后,取下自己颈上挂着的血玉,将其给李乾昭戴上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随后道:“如你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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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待修)
李乾昭这一跪实在干脆利落,以至于那些匆忙赶到的叛乱将领们一时都难以想象,这个不动声色的男人会是那率兵阻挡塞北南下十余年的燕王。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自己的首领或者说新的可汗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象征王族身份的血玉亲手戴在了燕王颈上。
乌尔岐心下触动。他明白,李乾昭独自前来的目的,绝非一句“来见见你”那样简单。他是在以燕王的身份表态。
所以他也以大汗的身份做出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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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里应外合的内乱只花了不到一个昼夜便基本结束了,死在乌尔岐手下的王族除了乌尔莫卧,还有他的长兄与几个弟弟乌尔健善还活着,因为他此时压根不在族中。
继任的仪式需要萨满主持,只是她在被图兰莎拉走后便不知所踪,最后接下此任的便是曾作为萨满候选的图兰莎。
李乾昭受到了与可汗近乎一致的待遇,这是乌尔岐要求的。但他自请降了一阶,只老老实实待在不太显眼的位置,以免在此时喧宾夺主。
到了夜里,他才找到机会和他说话。
“看来你是众望所归啊。”李乾昭说:“此事比我预想的要顺利的多。”
乌尔岐诚实道:“那些反对我的尸位素餐之人早死在昨夜了,稍有才干的,此时也都被严加看管着,自然顺利。”
可汗的王座够大,坐两三个壮汉都绰绰有余,两人擦洗过身子,此刻正着单薄亵衣靠在那由数百雪狼皮缝制铺垫的王座上。
李乾昭:“外围的那些部队听说可汗即位,大多都降了。我便让我带来的兵时刻警戒着,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再有变故。尊贵的可汗陛下,现在是否该谈谈封赏之事了?此番事成,我可以是大功一件啊。”
乌尔岐漠然道:“'单刀赴会'的账我还未同你算,你竟还先讨起赏了?”
李乾昭从善如流道:“好的,那你罚我点好处吧。”
顿了顿,他又道:“单刀赴会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哦。”乌尔岐道:“赏你个天可汗要不要?”
这是专给汉人的称颂。数百年前一统各族的帝王曾被冠以此称。
李乾昭:“这我可当不起。”
乌尔岐:“你在抗旨么?”
李乾昭:“不敢。但你若不想死后被老祖宗戳着脊梁骨骂的话,这封号还是算了吧。”
乌尔岐蹙眉看他,那双清透的碧色眼眸里流露出几分少有的温和看来他的不耐烦只在嘴上。
“罚不让罚,赏也不受,你到底要什么?”乌尔岐问:“孤可是将整个塞北都拱手相让了。”
李乾昭道:“整个塞北太多了,少点吧。”
乌尔岐:“一半够不够?”
李乾昭:“哪个官能配得上半壁江山?”
“哪个官都配不上。”乌尔岐随口道:“但阏氏可以。”
李乾昭道:“行啊,那就阏氏。”
他语带笑意,乌尔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允诺了什么,他狐疑地看着李乾昭:“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李乾昭道:“礼尚往来,本王也封你个王妃当当,如何?”
乌尔岐:“好吧。”
在这个时候乌尔岐的思路意外的和数日前的李乾昭一致他们俩在这些年里做过的事,与寻常夫妻爱侣间所做的本就没什么差别,即便真做了夫妻,那似乎也并不会改变他们一贯的相处风格。
至少比看着李乾昭与他人成亲要好,乌尔岐想。
至少比看着乌尔岐与他人成亲要好,李乾昭也这样想。
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相伴度过了太多或艰苦或温馨的时日,既是兄弟也是挚友,仔细想起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时,那些所有的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一时竟难以从中单独理出一条来。
“爱”。
这份“爱”所包含的情愫亦如此,阏氏也好王妃也罢,它们也不过是他们的爱意中的部分,只是在这名为伴侣的名号确立以后,这部分爱情的悸动便变得格外显眼,甚至在此后的数十年里愈发繁盛地生长起来,直至他们这一世的终结也不曾停滞。
乌尔岐道:“可汗的阏氏都要有个能证明身份的物事。”
李乾昭:“哦?”
乌尔岐:“你也要有。”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金环。
李乾昭看了眼,奇道:“你一直都带着它?”
乌尔岐“嗯”了声。
看来他此前的那点讶然也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李乾昭笑了起来,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很早便命人造了它。”乌尔岐道:“照理说应当再坠玉带珠的,但那样的话不好戴,我便把它们分到那项链上了就是你现在脖子上挂着的那个。”
李乾昭道:“原来如此。你那时怎会想到让我做阏氏?”
“我本就不打算娶妻,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为你而做,不管你答不答应,它都是你的。”乌尔岐:“过来点,我给你把它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