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想。”乌尔岐困惑的看着他，见他嘴角缀了抹笑，更摸不着头脑。

李弃再问：“那些人都跑去看烟火了，你真的真的不想？”

“真的真的不………啊。”他顺着李弃的话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了。

人都走了，说明没人会管他们，李弃应当是想像去年那样带他出去，只是目的不再是赏烟花。

“我想。”乌尔岐立刻改口：“多谢殿下。”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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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两个十一二岁、即将步入少年阶段的孩子一齐顺着鲜有人至的小道前行。东拐西拐，最后绕到了一处院墙后面。

李弃仔细嗅了嗅，随后笑了起来：“就是这儿。”

“这处算是膳房。”他拉着乌尔岐，两个人绕道门前，见门里空无一人，便一齐溜了进去，屋中灶火尚存，他便蹲在灶前，将手伸过去，借着余温暖着，道：“给那些有点地位的内侍宫女备的。他们伺候完主子得到后半夜，在那之前，这里都没人在。”

乌尔岐环绕屋内，果然看到几口大锅，他嗅闻到肉香，腹中立刻咕咕叫起来。李弃站起身，拍拍他肩膀，悠悠道：“这是我六岁时发现的好地方……之后年年除夕都来。只要别吃太多，他们发现不了。”

说罢，他便去挨个掀开锅盖，里面是难得一见的炖鸡烧肉，甚至还熬有鱼汤，两人此时也无需多言了，各自拿了碗筷，便大快朵颐起来。

“………”

不多时，乌尔岐已吃了七八分饱，他动作停下来，去拿了几个馒头，里面夹上腌肉，将其揣到了怀里，转头看向李弃，见他虽是意犹未尽，也依然放下了碗，同样拿了馒头及其他好保存的食物，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哎。”李弃看了眼乌尔岐，赞道：“挺聪明啊，还知道留着下一顿吃。”

终于吃饱，乌尔岐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他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以前在族中，父王他们开完大宴，我也是这么进去偷剩肉的。”

这些肉一般是喂狗的。不过，狗吃的比他好。

这两句话他没说，但李弃多少也猜出了点，便贴心的没再追问，走过去想拍拍他肩膀，又意识到自己手上沾油，又把手缩了回去。

“真想知道我的兄弟们又能吃到什么海味山珍。”李弃看着天上四处炸开的烟花，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哎，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到了。”

“殿下是指……？”乌尔岐顿了顿，他跟着李弃一同走到院外，两人溜达着往回走。

“你又喊我殿下。”李弃叹了口气：“殿下就殿下吧，指的是是转机。估计就在三……该说两年了。嗯，两年后的秋狩，便能找到时机，只是能不能把握，还要看我们自己了。”

“是那个人说的吗？”乌尔岐问。

“他叫盛荣成。”李弃道：“没明说，我猜的。”

“哦。”乌尔岐不说话了，两人各存心事，这一路走的也就沉默了不少。

但气氛却不尴尬，因为乌尔岐大着胆子，去拉了下李弃的手。

李弃：“嗯？”

“我会竭力助你事成的。”乌尔岐认真道：“因为我想吃好点。”

李弃：“………”

他哈哈笑起来，乌尔岐开了个不那么好笑的玩笑，但却恰恰打断了他原本只是的胡思乱想，于是他也不管什么脏不脏了，回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一路走回了冷宫。

第二十二章

天佑十三年，李弃十五岁。

这一年，李弃开始变声。

长期的缺衣少食，让他进入变声期的时间远晚于自己的皇弟。原本清透的嗓音变得粗哑，又成了被群起攻之道理由，他到了太学，没少被他们讥讽谩骂。

该会的都会，不该会的他也多少见识过。李弃渐渐的便不怎么去了反正没人管转而带着乌尔岐学起了骑射。这是项被大多数皇子所厌弃的课业，他们自认与策马行军无缘，隔三差五的去跟先生告假，就算来了，也只是懒散的四处闲逛，装模作样一会便溜之大吉。

无人叨扰，倒让他俩有了大把时间在校场。

武将不似文臣，在复杂的官场斗争之外，他们大都喜欢纯粹上进的学生。面对三皇子及那质子，虽说依旧有着几分轻视，但到底能够倾囊相授，教会他们不少招式武艺。

那先生原是位武进士，说话多少还带着点书卷气，他见这两位学生身型消瘦，心生不忍，便时常留他们用饭。

“臣饭食粗陋，还望二位海涵。”他道。

李弃承了他这个情，两人谢过他后，方坐下一道用餐。

如此几月下来，肉长了不少，又因着日日锻炼的缘故，化作了更强健的体魄，他二人也终于展露出几分少年的精气神，站在一众皇子里，也终于不因瘦弱而显得突兀。

梁帝对于其他皇子在这方面的偷懒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梁的强盛持续至今，他兴许也开始松懈。李弃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不常说话，与乌尔岐聊起事时多以短词眼神示意，后者再经过短暂的磨合后，很快便适应了，两人默契颇深，有时一整日也不必说多少话，该做的事便能被做得很好。

盛荣成仍旧每月来一回，他对乌尔岐的去留不置可否，反倒是觉察到李弃隐隐有培养自己亲信的趋势后，不咸不淡的劝诫了几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盛荣成道：“他是塞北人。”

“不劳您费心。”李弃礼貌的回应。

盛荣成冷冷的笑了，他撇了一眼站在李弃身侧的乌尔岐，后者抬起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他，既没有冒犯之意，也毫无谨慎退缩。

看来跟在李弃身边，让他的胆子大了不少。他想。

“接着。”他不再多言，从怀里摸出一小截中空的竹枝，抛给李弃：“希望你能保住你的'好朋友'。”

语毕，人已跃出墙外，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