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弹琴?!”白衣男倒抽一口?冷气,大惊失色, “琴艺是当今世家?公子最重要的?技能,你竟然不会?!”

是,当世琴艺的?确是衡量公子才学的?一项重要标准, 骑射与书画等都排在后面。所以?对方才会一上来先问自己琴艺是否出众。

但宴云笺的?确不会。

他幼年随母亲学了书画棋技, 这些都方便藏匿, 可是若是他们的?宫殿中传出琴音, 只怕在母亲身边待到十?岁都不能了。

再后来,他也没有时间与机会去学这样?高雅风流的?乐器。

宴云笺颔首:“是啊, 只怕要叫兄台失望了。若是想论?艺一番,在下实在惭愧。”

白衣男兴味阑珊, 看向宴云笺的?眼神都带些隐约同情:“那我们的?确没什么可说了。你竟弹琴都不会。唉……盼你日后争气,切勿自负美?貌, 最后落得个独守空房的?下场。”

他说完了,倒是高贵冷艳的?哼一气,转身走了。独留宴云笺一人在原地。

这人到最后还是咒了他一句。早知?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打他了。最多也就是被凤拨云骂几句,反正离京三年,他也没少被凤拨云骂。

宴云笺哭笑不得站了一会,他性子静和,倒也没计较。也抬步离开了。

回到住处之后,看那有一批宫女仆从等着侍奉,他一向喜欢自己做事,不习惯这些,便婉言谢绝将他们打发走了。

人一走,偌大殿宇只剩自己,倒显得有些空荡。不过左右也是等阿眠回来,他倒也不担忧这会儿的?寂寞,随便做些事情这时间也就过去了。

本想找两本书静坐读一读,谁知?翻了翻,竟没找到一本书籍。实在无?事可做,宴云笺干脆在门下台阶上坐下来,披着一身落日余晖等人回来。

他脑子闲不住,从前独处时也总习惯想些事情。原本一开始还想着王府中几项事务、邦民等等政事,思维一发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那白衣男的?声音又重新回到脑海。

初时听只觉荒诞,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宴云笺忽觉对方说的?却也不全无?道理。

首先,他也不认为女人比不过男人。见过多少活生生的?例子,就比如,若是他的?母亲能够承继皇位,岂不比那赵时瓒强了千八百倍。

其次,以?凤拨云的?意图来看,她的?确很大可能将皇位继续传给女子,而以?她的?心性手段,培养出来继承大统之人必定分外?出色。

况且,现在仅仅过去三年,朝中新选拔的?优秀官员已经不乏年轻年长的?优秀女子,等着新旧思想交接的?几十?年过去,未来是何模样?,的?确毫无?定数。

虽然那白衣男吐了半天丧气,但不得不说,他背靠世家?,脑中的?想法也代表着世家?的?眼光,那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老辣透过表面看本质,足够一针见血。

宴云笺坐在这里,倒是把自己给想通了。

可想通之后……

他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庭院里踱步:父亲的?王位以?后是要传给阿眠的?,那么阿眠就是有权力?有爵位的?女王,有凤拨云这个女帝在前面打样?,那他的?阿眠……万一……

思绪在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停驻片刻,便放下了,垂下眼眸,默默盘算起自己的?竞争力?来。

算来算去,忽然抬手,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心底静静涌上几丝难过,宴云笺重新走回刚才的?台阶慢慢坐下,呆呆望着自己双手:他的?手指残缺,就算现在开始学琴,真的?还能抚出美?妙的?琴音吗?况且,就算他苦练琴艺,乐声动听,可是这双手,也做不到赏心悦目了。

宴云笺坐在台阶上发呆,连宫女送来了晚上膳,他只是应了一声,忘记起身去吃。

一直到月色疏朗,繁星满天,姜眠脚步轻快的?回来了。

“阿笺哥哥?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在外?面坐着?”

姜眠和凤拨云见这一面聊得开心,脸上还挂着笑,走上前,直接弯腰拽起宴云笺的?手:“手好凉啊,觉得冷怎么不进屋呀,傻傻的?在外?面冻着。”

宴云笺含笑道:“我本只想坐一会儿,后来一发呆就忘了时间。”

“想什么事这么入神?”

“没什么,只是想等你。”

姜眠望着宴云笺,又是一笑,觉得今日宴云笺看见她后似乎格外?开心,眼眸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依恋,像等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以?后等我不准苦着自己,知?道了吗?”

宴云笺点头:“知?道了。”

姜眠拉着他的?手向前走,一眼看见桌上的?饭菜还未动过一口?:“咦?我不是嘱咐你不要等我用膳吗么?你怎么还没吃饭?都这么晚了,多饿啊。”

宴云笺柔声道:“不饿,我想和你一起。”

姜眠已经在凤拨云那里吃过了,但眼前的?菜色和自己吃的?完全不一样?,她也有些馋,“好啊,我陪你吃。”

宴云笺拉她坐下,给她布菜。

姜眠也给他夹,“阿笺哥哥,你要多吃一点。路上奔波,你又总是操心,这几日都瘦了。”

宴云笺很开心,认真点点头,将姜眠夹给他的?菜都吃了。

姜眠已经吃饱了,只陪了几口?菜,就托腮看宴云笺:她很喜欢看他吃东西,他吃饭时,举止优雅文静,慢慢咀嚼看着还有些可爱。

“阿眠,你与皇上都聊些什么了?”

姜眠说:“嗯……大概什么都聊了聊,从互相近况,到文武百官的?一些趣事……”

提起文武百官,姜眠微笑,“对啦阿笺哥哥,你还不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叫做裴甄,十?分能干,而且我看他对阿姐很是上心呢。虽然说他脱离正事时看起来有一点点笨拙,但是非常真诚,只可惜,阿姐还尚未开窍……也就是我这种过来人,才能一眼看出裴大人的?心意。”

宴云笺问:“裴大人都做了什么?”

姜眠总结道:“总之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哄阿姐开心。”

宴云笺点点头。看吧,现如今,聪明的?男人已经早早找准了方向。

他心中有了数,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姐妹之间的?聊天聊的?碎,还真不容易找记忆点,姜眠想了想,拍手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勇安侯家?的?嫡子?我听母亲说,他小时候总是欺负你,后来咱们在京城时,我也见过他对你言语不逊。你知?道吗,他现在被他家?送进了宫,可远没有那时候嚣张了。”

其实宴云笺不怎么记得,他一向多记别人的?好,少记别人的?坏。但看阿眠兴致,便顺着她说:“哦……你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