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了几个时辰,他手足冰冷,却?不敢表现出来,毕恭毕敬站在一边。

公孙忠肃走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推门进屋没?有反手关门,便是准他进入的意思了。

薛琰面?色平静的进来。

这一段时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待遇,从最开始的黯然,到如今竟然已经习惯了。

“躲了这么久,怎么今日有兴致到我这间小庙来了?”

薛琰大为?惶恐,立刻跪下:“舅舅,孩儿不敢,孩儿只是一时失手,心存惶恐,一直没?敢……没?敢出门。”

公孙忠肃眼皮都没?抬,反手就是一个大巴掌。

薛洋被打歪了身子,不敢呼痛,只沉默跪好。

他从前总见公孙忠肃这样教训自?己的庶子,从来不留情面?,抬手便打。况且公孙忠肃这个人,总是下狠手教训,回?回?都是打脸。当时旁观,既觉怜悯,又觉骄矜,如今自?己挨了,才知是何等屈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公孙忠肃见他跪好,沉默着不言不语,细细盯了他两息,甩手又是一个重重耳光。

薛琰再度爬起来跪好,仍然不说?话。

“怎么?我打你,你不服气?”公孙忠肃沉着脸,语气又阴又寒。

薛琰苦笑道:“舅舅,孩儿不敢,您只管教训,便是孩儿都受着。孩儿不说?话是……是怕顶撞了舅舅……孩儿知错了。”

“你的两个暗卫,算得上顶尖高?手,原也是当年我送你的生辰贺礼,那日失手的那个,我已帮你处理了。只盼你日后不要再犯蠢,便是猪狗,也胜你千倍万倍。”

薛琰隐忍片刻,终是忍不住低声辩解:“舅舅,并非孩儿沉不住气……您说?过?的,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孩儿查探一番,只觉宫中唯有那成复最是可疑,只是他久在宫闱,几乎不出宫,孩儿只能?耐心寻找机会,那日是他唯一一次独身,这才……”

话没?说?完,公孙忠肃又抽了他一巴掌。

薛琰嘴唇微抖,终是沉默下来。

“他独身?是么?说?你蠢笨如猪,你还真上赶着证明那成复算什么东西??他夜会公主!只这一条罪名便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你倒好,误杀公主,反倒死无对证不能?将他们的私情翻出来了。白白错失一条名正?言顺杀死成复的千载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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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薛琰默默想,内宫行刺,非武功卓绝之人不可取,若他能?亲自?出手而非暗卫,怎么能?想不到这些呢。

“公主被杀,那太监竟以一己之力伪装成自?杀,不敢翻到明面?上,无论怎样都可疑,杀他一个不算冤。”公孙忠肃沉吟,“此事你不必管了,免得再打草惊蛇,我来办。”

“现在,就是那宴云笺……”

“笃笃笃”

公孙忠肃不耐:“什么事!”

“回?、回?禀大人,有人送来请柬,邀大人到过?府一叙,大人是否要前去会面??”

“谁送的请柬。”

“大人,此信乃是密封,小人不敢擅看。”

公孙忠肃接过?来,面?无表情扯开信件。

目光停滞在纸上半晌,他沉默了下,说?:“备马。”

第113章 陈冤新罪(一)

清雅居。

这?里偏近城郊, 人烟罕至,公孙忠肃一人打马前来,在门口拴好了马, 步伐沉稳负手进门。

前厅亮着一盏灯,烛火微弱如豆。

宴云笺便坐在这烛光中,容颜清冷绝尘, 犹如画卷。

公孙忠肃自然走进来,关好门,随意地在宴云笺对面落座:“大人好雅兴啊, 此地……”他四下看看,“可?是您的私宅?”

宴云笺不置可?否。

公孙忠肃笑道:“如此清幽淡雅,看布局, 像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 莫不是金屋藏娇了?”

宴云笺手执茶壶,为公孙忠肃添一杯茶:“大人真是好眼力。”

“不敢当?。您日前才有?婚娶喜事?, 却不得已?没?能礼成,想必心中甚是遗憾。如今, 红袖添香,美人在怀,也能宽慰不少吧?”

宴云笺微垂的眼轻掀,胸膛略微起伏,缓了一下才说:“是啊。”

他不动声色, 向外看了眼:“大人竟是独自前来, 怎么没?有?侍卫相随?”

公孙忠肃笑道:“老夫虽已?年过半百, 但颇有?些?内功底子, 平常小贼自是不放在眼里。更?何况,面见大人, 不知您要交谈些?什?么,若是旁人不该听的,一朝听去,反而累了自己性命,何苦来哉。”

“公孙大人所言极是,但大人就这?般放心在下,不怕在下才是索命厉鬼么?”

“怎会?呢?我二人同舟共渡,见了大人,自是亲切更?多,”公孙忠肃苍老沙哑的嗓音含笑,“你我不分彼此,是同类人啊。当?然,要论您的手段,老夫还要甘拜下风呢。”

宴云笺缓慢一眨眼睛,笑道:“不错。”

攀谈了这?么久,到现在还在绕圈子,公孙忠肃不知宴云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急不躁,沉着气慢慢品茶。

他不说话了,宴云笺也不再开口。

月下梢头,夜深人静。枯枝上明?月渐渐西沉,打更?的更?夫走过两回。

仿佛是在比谁更?稳得住一般,他们二人一直都未再说话。

眼看着黑的浓稠的夜已?经浮现些?淡淡灰蒙,公孙忠肃虽还忍得住,但心下渐渐生疑:若他还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只怕早就坐不住起身告辞,可?宴云笺要他前来,必定有?诈,他岂会?在这?么一个年轻人面前失了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