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过他吃饭了没有。”
“没有和他打过一次球。”
“也没有…”陈默愣住了,他看着天空中,星河明亮,他却总也找不到他喜欢的那颗,“和他在放学的时候,挥手告别,然后说…”
“明天见。”明天见,多么美好的三个字,意味着还能再有期待。
他曾无数次在放学的人群里,看到叶南嘉同身边的人挥手告别,说明天见,有赵钥,有楼野,还有很多其他人,他也当作是过是和自己说的明天见,可是,大概那个时候刘海太长了,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他从来没有和叶南嘉对视过,对视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是对他说的了。
他们也可以明天见,叶南嘉也会同他一样,期待见到他。
可是后来,他把头发剪得很短很短,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找不到他了。
陈默找不到叶南嘉了。
叶南嘉脸上所有的温柔的假面消失,他嘴角的笑容挂不住,那片湿冷的雨将他淋了个透彻,他连指尖都在颤抖。
向来自诩什么都在自己掌控中的叶南嘉,在这一刻开始情绪失控。因为他知道,从今往后,无论他说再多次明天见,他都永远弥补不了那个年少的陈默。
他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看着陈默红着眼眶低下头,然后彻底地佝偻下身体
“我是个胆小鬼。”陈默陷入过去的绝望无助的情绪里,沉溺着出不来,“其实我不配喜欢的,我那个叫喜欢吗?”
陈默全身都在颤抖,他红着眼眶,没有泪,就那么注视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似哭非笑,“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腌臜着,偷看着,跟踪着,像乞丐一样捡拾着他用过的东西,见不得光的,见不得光的…”
“不是这样的陈默。”叶南嘉拉住了他的手,“这个世界上,对于叶南嘉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陈默对他的爱,能拿得出手了。”
叶南嘉看到对方怔怔地看着他,“好真的梦。”
叶南嘉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面颊,对方恍惚着,却像是生怕亵渎到什么一样,刷地收回了手。
叶南嘉短暂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他问出了自己好奇了两辈子的问题。
陈默垂着头,他有些恍惚,他醉得很厉害,但同时,头疼得也更加厉害,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他已经习惯了。
这个问题触碰到了他心底隐密的心事,可是他却发现他一点也说不清楚。
是自己在商场里发着传单,对方穿着白色礼服演奏的一首钢琴曲…
是他和别人打完架,嘴角渗着血像条死狗一样坐在墙角喘息,对方背着大提琴路过,递过来的一张创可贴…
是他的母亲在学校发疯,对着他又哭又闹又打,眼泪鼻涕横流,衣服扯烂,把他年少自尊踩在脚底给众人围观时,对方过来疏散人群,带着同学把他的母亲拉走时递过来围住他一身伤的一件校服…
太多太多了,可是每一件都稀松平常,陈默知道,自己的刻骨铭心,只是叶南嘉习惯了的每一次举手之劳,对方明天就会忘记。
“说不清了。”陈默抿了抿唇,“我都希望惊天动地一点,起码他能记住我…他太耀眼,太好了。”
“没有为什么吧。”陈默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在人群里笑得那么肆意时,我踏马心就开始像狂踩了油门一样,直接超速了。”
“见色起意吧,谁叫他好看。”
“一见钟情吧。”陈默牙关在发颤,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久违地席卷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开始发狂,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因为他好像又回到那个清晨,周围都在谈论着叶家的事,他只要竖起耳朵一听,就能听到有同学说,叶家出事了,破产了,叶南嘉的父亲,那个桦城著名的企业家,从高楼一跃而下,鲜血和脑浆混合在一起,砸碎了那个黑色的夏天。
他狂奔着跑到教室,叶南嘉没有在。
他等啊等,叶南嘉都没有来。
他跑去问班主任,班主任也只模棱两可的,说叶南嘉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那一瞬间,他仿佛意识到,那不是休息,他“失去”叶南嘉了,陈默“失去”叶南嘉了。
第44章 孤注一掷,愚蠢至极,却死不悔改
叶南嘉的座位落了灰,叶南嘉家的别墅区他甚至进不去,只能听保安说,别墅查封抵押了,人早就搬走了。
他在那里从天亮等到天黑,从盛夏等到寒冬,从校服等到了工作衫…
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
谁都联系不了叶南嘉,叶南嘉从他的世界里彻彻底底的消失。
没有人能领会到那种绝望,他除了在这座城市傻傻地等,没有任何一个方法。
那是条绝路。
所以他选择了修车,他期盼着,哪一天,他能修到对方的车。
可是一直没有,哪怕他在深夜从车底下手指冻僵地爬出来,都没有看到过。
只有打拳,只有肉体上的疼痛,能够让他短暂地抛弃这种绝望,反正,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挨打,习惯暴力。
他也开始用暴力解决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
后来他开始出名了,他有了钱。然后他就更加疯狂地攒钱,他想要帮叶南嘉,如果当年他有钱,叶南嘉是不是就不会消失不见了。
他攒的钱很多,他也被陈家找了回去,他改了名,他决定,在这座城市等到三十岁,都还等不到的话,他就要去找对方,从对方写在心愿墙上的理想大学所在的城市,从对方作文里提到过的城市,从偷听到对方谈论过的城市…
孤注一掷,愚蠢至极,却死不悔改。
叶南嘉看着陷入自己情绪里双眼已经发直牙关止不住发颤的人,他下意识地抱住他,“陈默,我在这里,我回来了。”
对方毫无反应。
“陈默,我是叶南嘉,你看看我。”叶南嘉不得已,强势地抬起陈默的下巴,逼迫对方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我就在你眼前,我是属于你了,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