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之间的反标记现象在临床上是特别罕见的,如果是Omega就?好?办很多,提取信息素作为药物进行?反复剥脱,有点像针对A的‘标记清洗’,但是B没有信息素啊,想?要?彻底清除是不可能的。”李峤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别担心,你们的情况和那个案例又不同,你们又不打算离婚,人专家说了?,短期内半封闭治疗,先把信息素指标稳下来,重点在于减少和反标记对象的分离,多接触,多安抚。”

那这不是和易感期差不多?只是焦虑抑郁大于对欲望的需求吧。祝知希听完,松了?一大口气。

“包我身上!”

住院第一晚,傅让夷睡得并?不好?,尽管他一声不吭,可睡在小床上的祝知希能感觉到,他呼吸声很沉,一直辗转反侧,检测仪器中途发出好?几次中度警报。

后半夜祝知希睡着,却模模糊糊感觉到一只手抚摩他的脸颊、鼻梁,还?有眼皮,时间很久。他醒不过来,却觉得那就?是傅让夷,因为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那触感不会错。

是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吗?所以放心不下,半夜也要?下床来检查?

可是一到白天,傅让夷又格外?正常,没有表现出丝毫焦虑,甚至还?会劝他回家补觉,问?他在展览期间请假是不是不好?,吃饭时坚持自己动手,还?帮他擦嘴角,甚至会开玩笑。

在祝知希回来时,傅让夷说:“你喷得太少了?。”

“什?么?”祝知希一听,立刻抬起?手臂,东闻闻西?闻闻,就?好?像他真的能闻到信息素似的,“没消除干净吗?”

“嗯。”傅让夷用一只手掰着胶囊,一本正经?,“一股甜腻腻的黄油味。”

“真的?谁啊,谁的信息素这么没礼貌留我身上?真烦人。”祝知希甩完锅,立刻起?身,准备回到门口隔离区补喷,没想?到被叫住了?。

傅让夷轻笑了?笑:“嗯,没礼貌的奶油红豆鲷鱼烧。”

“啊?”祝知希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嘴角,“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吃了?这个……”

傅让夷下巴抬了?抬:“小票露出来了?。这么好?吃吗?买了?十个,一个也没带回来?”

祝知希低头一看,还?真是。

“那是因为我突然好?饿,一下车就?闻到了?,排了?一会儿才买到的,一口气全吃完了?。本来我是要?给你带的,但是李峤说不可以。”他把小票塞回去,人也坐回到椅子上,肩膀一松:“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傅让夷坐起?来些,靠近他,朝他嘴角伸手。祝知希还?以为自己嘴上还?沾着红豆馅,但下一秒,傅让夷的食指就?戳上他的唇边。于是他的嘴角就?被动上扬了?。

“不好?笑吗?”他微微歪头,望着祝知希,“你好?久没有大笑过了?。”

祝知希忽然有些委屈,下意识瘪了嘴。但很快他就调节过来,拉住傅让夷的手晃了?晃,冲他笑:“你好起来,我就?会很开心,开心就?会笑啦。”

然而第二晚,傅让夷状况也并没有好太多。祝知希知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天亮之后没多久,雪球就?要?离开了?。

因此他也睡不着。

傅让夷不能离开病房,也不能再受刺激。于是一大清早,祝知希自己悄悄离开,回到婆婆住院的地方。原以为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应该还?睡着,谁知去了?他才发现,婆婆竟坐在病床上陪雪球玩球。

但雪球已经?没有力气咬拽了?。

“我知道它快不行?了?。”婆婆说,“我能感觉到,所以不敢睡觉。”

她说着,又问?:“你怎么来这么早?要?好?好?睡觉啊。”雪球也跟着发出呜呜声。

祝知希笑着说:“我就?是……突然特别想?雪球啊。”

明明倒计时已经?消失,可他却好?像还?能隐约听见那声响,一分一秒,流沙般逝去。越是靠近,他越难过。

“小希,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份早餐?我突然有点想?吃汤包。”婆婆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钱包,抽了?一些纸币塞到他手里。

“现在吗?”祝知希有些为难,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要?不再等等?我……”他望着雪球逐渐浑浊的眼睛,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吧。”婆婆看向他,露出平静的微笑。她仿佛一个寓言故事里的先知和智者,对一切早有预感,不会受困于迷津。

“小希,都会有这一天的,人也一样。”她银白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微光,“正是因为有死亡,人们才能意识到,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很宝贵的幸福啊。”

于是,在这个凉爽又美丽的初春清晨,祝知希又哭着吃掉了?十颗汤包。每咬一口,新的人生领悟就?像滚烫的泪水一样溢出来,被他吞进身体?里。

见过动物大迁徙,也看过企鹅从冰川上排队跳下,帮受伤的母豹接生过,也给小猩猩喂过奶粉,但这些充满生命力的体?验,都没能消除他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一场荒谬又奇妙的的生命倒计时体?验,一只小狗的离世,却给祝知希带来了?缺失二十年的死亡教育。

妈妈你看,这是一只很好?的小狗。它是新来的,你要?帮我照顾它哦。

那天上午他回了?一趟家,给雪球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铺了?它曾经?待过的白色毛绒袋子,摆上了?小狗零食和水果。

然后他收拾了?好?多东西?,大包小包,搬家似的回了?傅让夷的病房。

傅让夷看上去比他平静多了?,竟然还?倚在床头读文献。不过祝知希一回来,他也被这架势给唬住:“这是干嘛?”

他看到了?熟悉的卡其色的帐篷布。

祝知希仰起?脸,笑嘻嘻说:“你在病床上睡不好?,所以我把你的巢搬来啦!”

傅让夷还?是很懵,但本能地要?下床帮忙,被祝知希摁住。

“你就?一只手,昨天还?在用呼吸机呢,你省省心吧。”祝知希袖子一卷,三下五除二就?搭好?了?帐篷,又把行?李箱摊开,从里面取出兔毛毯子和衣服,一一铺在里面。

最后,他拉着傅让夷钻进去,陪着一起?躺下来,搂住傅让夷,笑得很甜:“欢迎回家。”

这里的帐篷缺了?星星灯,比在家时昏暗,病房里亮堂堂的白昼,此刻变成了?一个卡其色的“夜晚”,在昏沉的视野里,祝知希清楚地看到了?傅让夷凝视他的双眼,柔软得像水,小狗一样的眼神。

“喜欢吗?”祝知希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快要?贴上,“这样会不会比较安全?”

傅让夷没有回答,蹭了?蹭他的鼻尖,吻了?他。

这是倒计时消除后的第一个吻,轻得好?像蜻蜓点水。仅仅一两秒,虚弱的蜻蜓就?打算离开,但祝知希勾住了?他的脖颈,手指轻轻拂过腺体?。

“要?多进行?令Alpha有安全感的接触……李峤说的。”

傅让夷盯着他,说:“接吻前就?别提他了?。”

第二个吻也轻轻落下,比刚刚更久一点。他们像是回到了?暧昧期,借着续命的由头,一步一步突破亲密的界限,亲吻,拥抱,只是安抚的对象颠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