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土耳其语说自己是中国人,很喜欢小狗和?小猫,我骗他,说我听不懂,他说听不懂就好,我偷偷骂你呢。”说着,傅让夷偏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祝知希愣愣地望着他,头脑一片空白,一颗心涨得极满,有什么快要溢出?来了。

当初斩钉截铁说着“不可能”的家伙,复述了由他编织出?来的“想象”,却?在里面?添加了连他都不知晓的真实。

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失去?思?考能力的动物?,傅让夷为他铺开一片毛茸茸的地毯,他就这样,头脑空白地扑上去?,滚来滚去?。

怎么办?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祝知希偷瞄了傅让夷的侧脸,从眼睫到鼻梁,最后滑落到微微张合的嘴唇。

“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问他:考虑和?我结婚吗?”

听到这里,桌上的Omega同事捂住了嘴,小声惊呼起?来。

大家都开始打岔、起?哄、调笑,傅让夷招架不住的时?候也不过是眯了眯眼,还是笑着,过了一会儿,将?谎言说完。

“然后我们就领了证,结婚了,确实有点仓促,所以还没?办婚礼。”

“之后肯定?会办的吧!”

“这么甜蜜,怎么可能不办啊?”

“哎夏天吧,夏天在海边弄个沙滩婚礼,可漂亮了。”

“夏天好热啊,秋天好。”

听到同事们热心的展望,仿佛是即将?发?生的事,但时?间上,也已经超出?了六个月的界限。

傅让夷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收敛,也从这个幻想游戏的回档中走了出?来,结束了这场独角戏。

“来来来大家干一杯,祝福小两口长长久久啊。”

同事们纷纷举起?杯子,于是他也端起?茶杯,和?所有人一起?碰了碰。

他发?现祝知希还是出?奇的安静,也有些迟钝,碰完杯没?有立刻收回手,于是又单独和?碰了碰他的玻璃杯。

当的一声,祝知希的魂儿被唤了回来,立刻收回手,低头猛喝,真的干了一杯。

他很不擅长读心,不明白祝知希此刻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也有些不敢去?猜想。

听着同事们热络的声音,傅让夷感觉自己好像一片愚蠢的蝴蝶标本,挂在墙壁上,一不小心看到了电影里绚烂、鲜活的热带雨林,默默记了下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给经过的人,说这就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说谎的时?候的确不能掺杂太多真心。

差一点连自己都骗了。

后续的一些话题他都没?再参与,再度恢复了寡言少语的样子。听着大家聊天,偶尔附和?几句。而祝知希则恢复了方才的活泼,甚至更甚,成为了桌上当之无愧的吉祥物?。

傅让夷好多次想拦他的酒,但怎么都拦不住,毫无办法?,眼看着他脸越来越红,眼睛也含了水,湿漉漉的。

但他不讨厌,因为变成醉鬼的祝知希比刚刚依赖他,会搂住他的胳膊,下巴抵到他肩头,很小声求他去?买冰淇淋。

“我要小时?候吃的那种三个颜色的,盒子装的,你知道吗?”

“别?的不行?”傅让夷问。

祝知希摇头:“就要那个。”

傅让夷只?好起?身,拜托坐在旁边的Omega同事帮忙照顾一下他,自己穿了祝知希的脏脏包外套出?去?给他买雪糕。

“小傅也太贴心了。”

“以前他上学的时?候可不这样呢,那么多Omega追他,他就没?和?谁来往过,一门?心思?扎在考古上了,我们都以为他结不了婚了!”

“上学?”祝知希迟钝地抬起?头,糊涂的大脑只?拦截了只?言片语,“很多人追?”

“是啊,他以前还留过长头发?呢,扎个小揪揪在脑袋后面?。哎那谁,老杨不是他师兄吗?”

“对,那时?候下田野一去?就是大半年,他说没?时?间也没?地儿理发?,干脆就留长了,把?那些师弟师妹迷得跟什么似的……”

祝知希两手捧着脸,脑袋快撑不住。

长发?、小揪揪……他试图想象,但他的想象力被酒精限制,难以发?挥。

早点认识就好了。

讨厌那些围着他转的人。讨厌所有见过傅让夷长发?的家伙。

祝知希一下子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摇摇晃晃来到王教授身边,给他碰杯,一口就干了。

“我就没?见过这么实在的,小祝真是,太好玩儿了。”

跑了四家小超市,傅让夷终于买回来了符合祝知希描述的雪糕,带着森*晚*整*理寒气回到店里,没?想到一走近他们那桌,就看到祝知希已经坐到了实验室大导老王的旁边。两人都喝得烂醉,划着奇怪的拳,兄弟似的互灌。

傅让夷顿觉头疼,赶紧把?人给拉了起?来。祝知希就跟小磁铁似的,啪叽一下靠在他身上。

“诶?你回来了……”

“雪糕。”他半揽半架地把?人给弄回去?,看着一桌子被祝知希喝倒的同事,叹了口气,招来了服务生,决定?结束这场饭局。

结账时?,祝知希跟只?虾似的蹦跶,只?不过是只?软脚虾,借着傅让夷的力窜到结账柜台前,跟王教授抢着买单。两个醉鬼争着争着,还推起?来了。

“多少钱?我!我扫!”祝知希喊得豪迈,拿出?早成板砖的黑屏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半天。没?电的手机当然给不了反应,他急得把?头发?抓得乱糟糟。

王教授立刻钻了空子,大着舌头挤开他:“小祝你看你,你不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