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卡……他对梁铮伸出手,“给我一副手套!”
“你想到了什么?”梁铮盯着他,敏感的问道。他摇了摇头,还没想到怎么回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夹杂着焦急的哭声,他皱了皱眉,走过去正准备开门,突然缩回了手,让旁边戴着手套的邓勤去开门。
“这地址是我姐给我的,警察叔叔,我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年方二十四的朱立听到这一声“警察叔叔”脸都绿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姐是谁?”
“小丫?”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朱立回过头,燕回时站在门口,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那女孩也愣了一下,看着燕回时的表情很茫然,明显不认识他。燕回时走上前一步,“我是小时哥哥。”
“小时哥哥!” 女孩子恍然大悟,立刻激动的叫出了声,“哥哥,我姐姐去哪儿了?为什么这里这么多警察啊?”
“你怎么会来这里?”
“学校放寒假了,姐姐让我们带二哥来城里治病,我妈和二哥还在楼下呢,她一个人抬不了二哥,我本来 想上来找大姐帮忙,可刚上来,就被他们拦住了!”刘小丫四顾了一圈,稚嫩的面孔上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委屈和焦急,“哥哥,我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燕回时皱了一下眉,追问了一句,“小虹姐什么时候叫你们来的?”
“就是上周,她说今年不回老家过年了,让我们过了初三就来。她最近攒了些钱,县里的医院再好也赶不上城里的,就让我们带二哥来试试……”
“她上一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一直在后面默默听着的梁铮突然插嘴道,刘小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他,梁铮的个子本来就高,在此刻站满了人的过道里压迫感更甚,她情不自禁的向燕回时靠了靠。
“周日上午,我们出来后,就没再和她通过话了,她本来说,要来车站接我们,可我们等了半天,打了电话给她也不接,才按着她给的地址找来这里。”
周日……三天了,燕回时和梁铮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梁铮回过头看向朱立,“通知局里,叫痕检的人立刻过来,这个案子恐怕没这么简单!”
“小梁,你在怀疑什么?”
梁铮面色阴沉的扫了一眼凌乱的屋内,压抑住内心的焦灼,摇了摇头,“等痕检来了再说吧。”
***
“我已经帮他预约好了明天先做一个全身检查,你们之前电疗的方案呢,方向是对的,不用担心,进一步的治疗方案,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定。”
“好的,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瘦弱的母女两对着床边的医生千恩万谢,对方和善的笑了笑,走出病房,看到墙边站着的人时,那抹笑意立刻温柔了起来。
“小燕。”
“陆医生,还顺利吗?”
“嗯,你放心,我已经帮他预约了入院检查,他之前在县医院做了一段时间的电疗,神经已经恢复了一些,从我的经验来看,完全康复不敢保证,但醒过来是有一定希望的。”
“那就好。” 燕回时微微呼出一口气,“陆医生,这一次真的谢谢你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一张病床。”
陆星垂低下头盯着他,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我也就……只能为你做这些了,我看你很担心的样子,他是你的朋友?”
“……嗯。”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伤的这样重?”
“……陆医生,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燕回时咬了下唇,忧心地望了一眼门内,“今天收治刘小飞的事情,不要和外人说。”
外人……陆星垂盯着燕回时鼻尖皱出的两道细细的纹路,心口一阵止不住的乱跳,他说的是方勇?他不愿意告诉方勇的事情,却愿意来找自己?唇角无法抑制的浅浅抽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燕回时见他应了,原先紧皱的眉微微松了些,一丝淡淡的笑意掠过,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当燕回时再次回到病房里,梁铮正好买了晚饭回来,正招呼着刘小丫和她的母亲吃饭,见他走进来,笑着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饭盒,“吃了没?多买了一份呢。外面下大雨了,出去也不方便,一起吃吧。”
燕回时点了点头,这一日变数良多,他东奔西跑了一下午,此时闻着饭香,确实也有些饿了,便坐下来和刘家两个女人一起吃饭。只是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心思太重,吃了没几口,他便觉得胸口有些滞腻,吞咽的动作带出一阵阵恶寒,连着太阳穴牵扯出丝丝痛意,他没有表现出来,勉强嚼了几下咽下了最后一口,便合上了面前的饭盒。
“房子的事情,我打听好了,” 吃过饭,他出门扔垃圾,梁铮跟了出来,“租了一间公寓里的卧室,另一个房客是个女大学生,房间是小了点,但胜在离医院近,穿个马路就到了,租金也不贵,先让她们母女两住着。”
“谢谢。” 燕回时顿了一下,压下心口的恶心感,然后才看向他笑道,“这么短时间内能找到这么合适的房子,辛苦你了。”
梁铮挠了挠脑门上的疤,有些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不辛苦……下面所里有所有出租房登记的信息,拿过来一筛查就知道了。”
“……”
看着燕回时无语的表情,梁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谦虚有些煞风景,尴尬的补了一句,“我刚才和小丫说过了,等晚上雨停了,帮她把行李先放过去,那边家具是现成的,她母亲今晚要陪床,让她先过去睡。”
“好,我明天早上给她们送一点生活用品来,现在小虹姐失踪,她们身上带的钱只怕也不多,何况她们初来乍到,对周围也不熟悉,”
“你明天还来?”
“当然,小飞明天要做检查,我总要陪着的。”
梁铮抿了一下嘴,欲言又止,燕回时挑眉看了他一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对刘家……真好。”
“……嗯。”
“是因为刘小虹救过你?”
“不,是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啊?” 梁铮一头雾水,他刚想追问,却看到对面的人脸色突然白了几分,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人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靠到了背后的墙上。
“你怎么了?” 他 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扶上那人的肩膀,触手突兀,那个人包裹的厚厚的冬装下,却是如此嶙峋,像身后的影子一般单薄。
燕回时闭着眼勉强摇了一下头,“没……事。”
“……。”没事,又是这两个字,梁铮一时语塞,对面的这个人总是习惯将一切的情绪和伤害掩饰在这两个字里面,在这样长年累月的暗示里,仿佛就连他自己都信了,他可以无坚不摧。可此刻他紧闭的睫羽轻颤,是多么强大的意志力也无法控制的战栗,一滴冷汗顺着额角缓缓的滑下来。
那滴汗,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深湖,破开平静的表面,深入湖心。“你不欠任何人的,别想了。” 他不由自主地揽过了那个人,拥进自己怀里,脱口而出道。
鼻尖顿时被一股烟味萦绕,是回忆里思索过很多遍的味道,脑海中,刘小飞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画面被这股烟味渐渐冲淡了。燕回时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呼了出来,他们从未以这样的姿势相依,却又自然的仿佛习以为常,身体依然在微微颤抖着,却不再痛苦,像是一股暖流徐徐盘旋而上,浸泡出舒服的暖意,这让他甚至忘了应该推开对方。
“可我没办法不去想,” 他在那个人的怀中怔怔地呢喃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躺在那里,生不如死。”
梁铮一愣,掌心的背脊瘦削,可即使是这样的姿势,那个人的背心依然挺的僵直,仿佛从来就没有放松过一秒。心口一阵酸胀,他情不自禁的拍了拍对方,“人不能沉浸在无法改变的过去里,他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