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雨终于停下,封期开车回家准备收拾行李,封家的住址比之周荣昌的老宅要偏僻一些, 疏远了城市的喧嚣, 远处隐约能看见秋叶山的轮廓,偶有蝉鸣响起, 更加显得清幽。
越之琼坐在车内没跟着一起去, 他目前还不知道该如何与封期的家人相处。
从前喜欢封云尘的时候, 他没来过这里, 也未曾见过封云尘的家人, 如今回想起来, 只觉得他们的关系实在无法定义, 明明听上去那样暧昧,实际上却生疏得厉害。
他垂着眼, 手指在车窗上轻轻划过, 玻璃窗上还沾着水珠,朦胧了视线。
关了一整天的手机一打开就全是红色消息提示, 越之琼看得脑袋疼, 只挑了几条回复, 又重新关上,他知道其中来电最多的一定是管家,管家对周荣昌忠心耿耿,不过也有可能是担心周荣昌死了,他的工作该怎么办。
越之琼笑了笑,心想, 他是不愿意继续请这么一个管家的。
有朝窗外看了一眼,封期依旧没回来, 他额头抵在车窗上,等得太久,他开始困倦,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
封期终于收拾好行李,他对于生活品质要求很低,那几年的在外奔波让他有了个拎上一只包就能远行的习惯,何况搬去越之琼那里也还是在一个城市,他带的东西就越发少了。
拎着包刚出门就碰见家里的保姆阿姨,阿姨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一见他拿行李的样子就吓了一跳,嘴上连忙喊着:“太太,太太,小期又要离家出走啦。”
不出一分钟,楼梯口走出一个人,于湘电视剧正看到关键处,还在想着要不要等李阿姨回来再一起看,转头就听见这么一句喊。
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小跑着出来便说:“这么大人了,要走也不知道说上一声。”
封期无奈叹了口气,他刚把行李放到楼下:“妈,我正要跟您说呢,我就是搬出去住,还是在淮岷,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
于湘上下瞧了他两眼,突然喜笑颜开地问:“诶,是不是要跟你男朋友一起住啊。”
封期从未想过瞒家里人,于湘这样问,他当即便点头。
“你一个人回来的,他没来?”于湘下了楼梯,又朝四处张望,没看见想见的人,她有些失落。
“在车里,他不太好意思见您。”封期说。
“那你给我看看他照片儿,这么久了,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呢。”于湘一直想知道越之琼长什么样子,只是封期一直不跟他提起,她就不好去问。
她探着头,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打算让封期给她发几张照片。
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封期有动静。
她伸手推了推,不满道:“都要住一起了,还瞒这么紧?”
“不是。”封期推了下眼镜,他只是突然愣在那里了:“我……没有他的照片。”
“合照呢?”于湘不死心。
“……没有。”封期摇头。
这样久了,他的手机里居然没有一张有关于越之琼的照片,可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太快,快到来不及留下这些痕迹。
于湘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面上甚至带上了怀疑的神色:“封期,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想当初我跟你爸那时候哪有现在这样方便,可我们都保存着对方的一本相册,你说说要是哪天晚上,你想他了,可是又太晚不能打电话,你连看照片思人的机会都没没有……”
一说起这些,她就唠唠叨叨个不停,病气也跟着减弱几分。
封期认真听着,听她从照片讲到他带的行李,直至李阿姨将重新收拾好的东西递给他时才终于停下。
“不留你了,不然他一个人该等着急了。”于湘喝了口水,末了又补充了一句:“等有了照片,一定得记得发给我。”
“好。”不知道李阿姨又装了些什么,行李箱重的厉害。
“对了,云尘说是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记得回来,能把小之琼也带来最好。”于湘突然想起,笑呵呵地说。
封期张了张嘴,想跟她说清楚,转头一想还是得等一家人都在的时候说最好,左右也不过几天,他点点头,没说话,拎着行李离开。
等人走远了,于湘噗嗤笑出了声,说:“你看他是不是有些傻气。”
“第一次谈恋爱,都是这样过来的。”李阿姨附和说。
雨季的淮岷市笼罩着蒙蒙水汽,山与天连在一起,是真正烟雨江南的味道,所有风景都如入了画,包括那辆停驻的车,以及车内闭目的人。
越之琼睡着了,坐着睡身体没有支撑点,额头总是慢慢下滑,咣地一声,骨头撞上了车门。
睡意被疼痛驱走,他揉着磕到的地方,视线余光瞥到封期的身影。
一个眨眼的功夫,封期就已走到车前,看见他揉额头的动作,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睡着了,头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事。”越之琼收回了手,额头疼过那一阵便没了痛感。
封期开了车门,俯身拨开越之琼额前的发丝,见那一处真的没什么后,才说:“跟我妈多说了点话,就晚了些,她一直很想见你。”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越之琼能感受到来自他的炙热呼吸,但此刻注意力全被话中含义所吸引:“想见我?”
“是,你愿意见她吗。”封期问他。
越之琼迟疑地点头,他实在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所以心底隐隐有担心。
封期安慰道:“放心,她会很喜欢你的。”
这种宽慰只能稍稍缓解,越之琼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去想,他目光游移至封期的行李上,鼓鼓的,看上去很重,又看了眼时间,他们得赶紧回家了,不然会收拾到很晚。
果然,等到全部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深夜,过去只一个人衣服的柜子里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越之琼喜欢穿白穿颜色鲜亮的,而封期的衣服多都为黑白款,唯一一件不同的还是越之琼曾经买给他。
家里一点点被再次填满,似乎连空气都增添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越之琼躺在床上,封期还在洗澡,他来回滚了两下,心中觉得这张床似乎小了些,他们两个睡有些挤,该重新买张大一点的床。
水声渐停,木棉花的香气从打开的门中飘出来,越之琼动了动鼻子,再抬眼,封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
温热的水汽打在越之琼的脸上,蒸腾着酝酿起暧昧。
“在看什么?”封期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