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距离是他们不常有的, 离得太近, 他能看清越之琼眼皮上的一颗小红痣,它动了动,似乎有睁开眼睛的冲动。

封期伸手,指腹很轻地贴在上面,能感受到眼球在颤着,过长的睫毛扎向他的皮肤, 柔软,又有点痒。

封期呼吸凝滞, 窗外雨声还未停歇,在雨声下这里安静的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晚他们重新认识。

此刻,封期只是封期,越之琼只是越之琼,他们之间再没了乱七八糟的关系,什么三月之期,什么替身全都成了过去。

他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从越之琼手心扯过,睡着的人眉心皱起,似是要醒来的征兆。

封期静默着站了会,见他呼吸重新变缓,这才继续动作。

冰箱里很空,只有一些饮料与冷冻的水饺,不用想,也知道越之琼这一段时间天天在家吃的是什么。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越之琼面色有些苍白,人虽不瘦弱,但也属于纤细一类,现在,原因找到了。

推开窗,看了眼天气,比昨日风小了些。

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是昨夜越之琼遗留在这里的,他扫了一眼,见是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幽暗的眼眸闪烁下,想起在火锅店一个陌生电话打来,而越之琼慌张的模样。

卧室的门紧闭着,越之琼还在睡,铃声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点了静音。

随后提起黑色长伞,准备出门去楼下超市采购一番。

对于越之琼,他还是有太多不熟悉,相处的一个多月,回想起来,他们之间的交流从不会涉及到越之琼的人际关系。

拎着袋不清楚是否合越之琼口味的蔬菜,他走进了大楼。

转弯处有两个人搭着肩正低头凑在一起说些什么,听见他的脚步声,对话停了。

宋明清正和张玉隼说着关于林秋石的事情,最近,林秋石回来了,听张玉隼说林秋石昨夜被吹断的树枝砸到,已经进了医院。

他在心里感慨着不愧是淮岷有名的幸运E,视线余光中多出个人影,顺着笔直的西装裤往上看,面容隐约透着熟悉。

他只能认出几个人,大多数时候靠的是声音。

眼前男人个子很高,身上气质让人过目不忘,在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宋明清慢半拍地眨眼,说:“封期?你们和好啦。”

封期冷淡地点头。

宋明清习惯他的冷淡态度,打了声招呼后拽着身边的张玉隼继续走。

张玉隼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目光在封期脸上停留许久,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欲言又止,等到人终于走进电梯,才感慨了一句:“就是他吗,真像啊,比传言里的还要像。”

“是吧,我找到的,牛不牛?”宋明清抬起了下巴,他还不清楚封期究竟是不是咖啡厅的那个人,但在张玉隼面前总想炫耀一番。

因为电梯已经关上,说话时两人都未收敛声音。

电梯内,封期按下楼层,对话声越来越远,每个字都很清晰。

他抬手摸了下脸,对于相貌他并不关心,但从小到大根据别人的反应也知道这张脸相貌出众,想来那位“前辈”长得也不差。

只是他有些好奇究竟是有多像,才会让越之琼的朋友这样感慨。

或许,有些时候,不是一句重新认识就可以彻底结束过去的,起码在现在,他还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封期踏步走出,打开房门,和他离开时一样安静。

越之琼还未醒。

他整理好蔬菜,洗净手。

卧室内,越之琼闭目睡着,封期就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看他,雨声未歇,房间里点着蔷薇香的香薰,他想:无论是谁看见越之琼这样的睡颜,都不会忍心吵醒。

*

一觉醒来,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越之琼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他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半,他睡了足足十个小时。

或许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身体放松许多。

他坐起身,一头银发因为睡觉的原因乱糟糟的,甚至有几缕向上翘起。

身侧的床铺空荡荡的,越之琼揉了揉眼睛,向四周望了望,很安静,没有人,他猛地下床,却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收敛了动作,打开门,准备去厨房看一看。

没有人,但桌上摆了一盘洗净的桃子。

他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转头一看果然是封期,带着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

“我以为你回家了。”越之琼手反撑在桌上。

封期垂着眼,他戴着眼镜,遮挡了部分情绪,走到沙发处,将手机递给越之琼:“你手机响了,因为怕打扰你睡觉,所以我关了声音。”

越之琼接过,的确有几个未接电话,来自家里的管家,他扯了扯嘴角,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删除消息提示,关上手机。

“不回电话吗?”封期问。

越之琼摇头,他走得近了,终于看清封期的神情,眼里闪过笑意,一个倾身,脸凑近了:“你觉得是谁打来的?”

封期并不躲避,任由他一张脸凑近,呼吸与自己的交融:“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太多了,越之琼的朋友,越之琼的家人,越之琼的过去,他通通不清楚。

而他也从始至终也没有资格去询问。

越之琼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机递在他的面前,指腹点上亮起的屏幕,那串数字号码被点动,然后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