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千华,亦是如此。天之骄子的未婚妻被魔修侮辱,自然也是让他成长的一环。

因仙人不能有七情六欲,他便替他拔出情根,赶他下山历练。可是自这时下山,他便清楚地明了自己对师妹的感情,在收到他的频频来信后,晏怀存又亲自安排了她的死亡。

可惜他大概未曾料到,区区凡人,却为了情爱疯魔,致使他亲手塑造的世界崩溃,这才不得不想法子补救。

许是对晏云知这从小养大的姑娘有一丝丝怜悯,且她又是这其中的关键人物,他便自她下手,要她替姜末寒找一位好的道侣,彻底断绝两人的情缘。

唯一的变数,大约是情难自抑。

她心里有他,做不到看他与旁人在一起。他亦是如此,即使情根被拔去,也依旧如前世一般,渐渐将她放进了心里。

姜末寒吐出一口浊气,见她听完后久久未曾回神,不由苦笑:“没事的,师妹。”

晏云知只觉荒唐,但又从心底里晓得师兄说的全是实话。

自小宠着自己的爹爹只将自己当作棋子

她心里悲凉,眼中的泪将落未落地悬着。

她想到师兄方才称呼他皆用的是“你爹”,再也没有那句“师父”,喉间涌出酸涩,问道:“那、那他呢?”

白白赔上了一个世界,又费力气再创一个,可还是被他们知晓

这买卖倒是很亏。

她掩去眼底的痛色。

第96章五年

姜末寒摇摇头:“他亦是被自己所创造的世界所束缚,在上一世中,他敌不过我,不知去哪了。”

见她实在难过,不由抿唇补充:“我未曾杀他。”

到底是自小养他长大的师父,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晏云知摇了摇头,眼中晶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哽咽着说:“他是神仙,神仙哪里会被你杀。”

“我只是想,我终究是一个假人,但假人也有感情,做了十几年的父女,他说不要便不要了。”

神仙活了那么些年,到底都是冷漠的。人说弹指一挥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养她长大,其实也不过十六天,有什么感情。

她哭得难以自抑,想起自己对“天道”的敬重与感恩,一团郁气堵在胸口,气得忽而干呕起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姜末寒忙轻抚着她的脊背,用手帕擦去她嘴角的献血,低声道:“知知,莫要想那样多,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起码我们活着,便能自控自制,不会再受他控制。”

她趴在他怀中,哭声消了,但肩膀仍是不停耸动,显然依旧在伤心。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此次前去,拿到了我前世写给你的信,你可要看?”

也是那个时候,他意识到原来自己体内缺少的东西,正是人不可或缺的情根。

晏云知晓得他想自己不再伤心,便抹了抹泪,低声道:“我要看。”

自下山起,到五年后他归来,一共二十七封。

“师妹,那日大师兄同你发了火,应是吓着你了,师兄同你道歉。”

约莫是第一次写信给她,他那时斟酌许久,在深郊野林里,写下这一封信。他那时方才意识到对师妹的情意,心里纠结万分,写好后隔了两日才送了出去。

信被晏怀存拦下,自然没有回音。时隔三月,他又提笔:“师妹,我这一路遇到许多珍奇野兽,修为也涨了不少。日子过得快,也许明日便是五年后了。”

坐船去阳洲,他亦是遇见了陆原今,拼着自己的性命杀了他。

他满身是血,坐在残阳如血的海边,写信给她:“今日遇见劲敌,侥幸诛杀。走了这些时日,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两年。”

被拔去的情根让他无法说出心意,更不知该如何问她不回信之事。他句句不提自己的爱意,却每一封都在说他等待回宗之日许久。

一直到后头,他打败韩凌,成为阳洲天榜第一,修为猛涨欲要回宗。

“师妹,我过几日便回去了,再等一等。”栖鹅浩: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

他费尽千辛万苦赶回去,最终等来了心爱之人带着恨意撞死在他的剑上。

看到这里,姜末寒心里悲怆,对那所谓的师父的情感更是复杂。

韩凌若恨他,大可让韩家灭了他便是,何必带着所有人远赴越洲去灭了天一宗。说到底,不过是晏怀存使出的手段罢了。

晏云知的泪滴到信纸上,呜咽着:“我从来不知晓。”

他抱着她,轻轻哄道:“现下看见也不迟。”

她抹去眼中泪花,终于露出笑容:“师兄,我亦是如此,亦是十分、十分心悦你。”

第97章前夜

姜末寒从前世归来,又融合了情根,修为与前世叠加,渐渐逼近化神中期。

天一宗没了掌门,他便被几位长老联合拉了上去,他本就是名正言顺的掌门继承人。

他们又预备为两人举行道侣大典,毕竟他们二人也算是天作之合。

晏云知心里却有些不安,仍然记挂着早已消失的晏怀存,忧心道:“师兄,若是他、他回来了”

她不知是否还要再叫他爹爹,纵使她满心都是父女之情,但人家显然不在意。

姜末寒搂住她,轻声安慰:“他才刚走,未必这样快,且他若是回来,敌不过这世界的规则,便杀不了我们。”

他顿了下,亲了亲她的脸颊,又道:“若是他要直接毁了这里,那我们便一起死。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前世你死了,我继续活着,不也同行尸走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