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试探地迈开一步,倏然目光一凛,再往后摸。
那颗树不见了。
就像眨眼间脱离了原地,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他拿出一块光明石,将之调成最亮,却只照亮脚下的那块地盘。
少年抿了下唇,谨慎地辨别了一下方向,往前走去。
渐渐地,雾气慢慢淡了,就好像它们有了生命,在告诉迷路的旅客,你行走的路是正确的。
少年心里谨慎不改,有了下午那出,他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幻觉,也不能确定这片诡异森林里的雾气到底有没有意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要不是身处原地时的危机感过分强烈,他根本不会没等到天亮雾散就离开,像现在,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大脑骗了自己。
雾气更加淡了,伴随着月光越来越亮,他似乎嗅到了神仆的气味,他动作一顿,步调一转。
视线豁然开朗,他到了一个略微空旷的地带,不是下午那样有大片的空地,此处树木聚集的并不密集,呈现一个包围圈,将中间一颗大树包围住。
这颗大树和其他树木不同,距离也比其他树木分得更开,特立独行亭亭玉立,宛若被排挤的绝美花魁婀娜多姿着孤芳自赏。
大树很漂亮,与其他郁郁葱葱只长树叶的树不一样,这棵树上开满了妖艳的红花,花瓣灼眼饱满,吐着幽蓝的花蕊,它的树枝棕里透着青色,像饱含汁液充满弹性的青涩果实,可青涩枝头却挂满成熟期的浓郁美俏花。
许多细长的柳枝一样的树藤垂下,偶尔的几根长条上也开着几朵花,单单看这些藤条,在月光的蓝调下,像大簇只长藤少开花的变异紫藤。
圣子停下脚步不动了,洁白赤裸的脚踩着泥土,却没沾上丝毫污秽。
雾气消散,雾的尽头突然出现一颗美丽到诡异的树,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像一个明晃晃的漂亮陷阱,憋着坏心思勾引着等人上钩。
圣子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树下突然传来哽咽声,少年看去,察觉到刚刚的气味来源,是跟着他的那个小教廷神仆,正趴在树下,淹没在一堆细藤条里,时不时抽泣一声,只是因为身形被藤条堆埋掩盖,圣子暂时没有发现他。
少年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这颗发育得异常高大的花树,踌躇了片刻,到底抬起了漂亮的脚,踩进了那颗树外的空旷地带。
像自动咬了鱼饵的大鱼,上钩了。
靠近那颗树,发觉那树越发漂亮了,鼻翼间也嗅到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香,那馥郁稠糜的气味,在他靠近后越来越浓。
他走到树下,发现那个神仆正抱着一块大石头,睡着了,但依然时不时抽泣一下,哭得很伤心。
香气更浓了,仿佛每一寸空气都被甜腻香味挤满,连衣袍缝隙里都钻满这种馥郁的芬芳,让少年越发不适,他弯腰,想把神仆带离这块令他都觉得诡异的地方。
然而他刚刚接近人,却听到神仆突然一声大喊:“大人!”
神仆飞快抱紧少年的细腰,脸往上蹭,死死不松开,连指头陷进少年衣袍里。
感觉神仆鼻翼里喷出的热气全部洒在自己的腰上,很烫,圣子有些愕然的无措,他的手用力想扒开神仆的脸和手臂,却发现神仆现在的力气大得吓人,他挣不开他。
圣子皱眉喊:“醒醒!”
神仆搂得更紧了。
圣子冷着脸,终于有些动怒,他不自觉发动了光明魔法,却发现了一个令他惊悚的事实这个神仆,竟然在很早之前,就被种了魔种!
是什么时候?这颗魔种格外不同,他试着驱逐,发现魔法对这颗魔种不起任何作用。
他刚刚反应过来,却见本该死寂的周围,无端起了狂风,花瓣飞舞。身边的这颗美丽巨大的花树,突兀得,也像在风里被注射了鲜活的生命,开始动了起来。
先是花瓣簌簌掉落,红雨磅礴,紧接着,那些下垂的藤条突然开始扭动起来,青涩的棕青色肥硕枝丫也像从坚硬变若无骨,软得像蛇一样在空中舞动,整颗鲜妍夺目的花树,一瞬间就像被注入了张狂的灵魂,成了凶兽一样的活物。
有一瞬间,解竹也确实这么想,认为这棵树是寂静森林里的凶兽之一,但随着花树从僵硬变得柔软且灵活,浑身都充溢着光明之力的他,在这颗花树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可怖气息。
是魔种!
圣子浑身警惕,恍然大悟,这颗花树就是那颗失踪的魔种本源消息有误,这是一颗变异的魔种。
这颗魔种没有寄宿在生命体中,而是自己本身发育变异,成为了躲藏在寂静森林深处的一棵花树。
这个魔种,不知何时,给神仆种上了很难驱逐的种子,并放出神仆的气味,引诱他来到这里,甚至于,很早之前,那些具有误导性的消息,也是神仆传出去的,死去的那个神仆也同样可能被种了特殊的魔种。
今夜虽然不知道为何起了浓雾,但一定和这变异的魔种有关,浓雾将他引到这里,即使现在雾气已经散去,但确实,他被引来了。
而现在,神仆沉睡在魔种引出的欲望中,在昏迷不醒的梦境里抽泣。
圣子看着搂着他不放手的神仆皱了皱眉,薄薄的眼皮下垂半阖,冷淡的眸光垂落,犹如不近人情的神祗,而地下的神仆,半跪着,全身心依偎在少年的腰腹,像害怕分离的幼崽依偎自己的母亲,痛哭流涕搂着身量不高的瘦弱少年。
解竹感觉自己的腰被他抓得隐隐作痛。
周围的花藤条舞动得更加剧烈了,细藤条上的花瓣簌簌掉落,原本纤瘦细长的藤条,像被灌了水一样,越变越粗,越变越长,颜色也渐渐接近棕青色,却比那些枝条更浅,带着新生的欢腾和饱胀的成熟感。
诡异得令人分分钟有退避三舍的冲动。
圣子也想离开,可却被神仆拖得动弹不得,他力气不大,光是挣扎着不被神仆拽倒就花了很大的力气,而且周围的藤条突然向他攻击,他只能用魔法飞快砍断周围不断向他飞来的藤条。
这些藤条粗壮坚硬,且再生能力极强,就算用魔法砍断,没隔几秒,就会从断口涌出新的饱胀藤身,几乎看不出断裂的痕迹。
很快,少年圣子就被拖累的气喘吁吁,他咬着牙,下唇抿得发白,只是抬头,视线几乎被漫天飞舞掩天蔽月的藤蔓占据。
数量一点没有少,甚至更多了。长。(腿·;老,,阿;)姨'整·理,
几滴因为疲惫而泌出的透明汗水从圣子的额头落下,他的嘴开了小口,试图用嘴巴喘气,喘息也由轻变急。看到这样的场景,就算是他,也有些无力。
那些藤蔓像是知道少年开始体力不支,十分人性化得在空中雀跃舞动,像跳着属于植物的欣悦舞蹈,随即密不透风冲向圣子。
圣子只有两只手,再快也快不过无数藤蔓,更何况现在的他并不是魔力充盈的状态,一时疏忽,藤蔓鞭打到圣子右边的小臂上。
“嘶”
几乎是瞬间,藤蔓刮过少年的手臂,撕掉少年右手臂上的袖子。没了遮盖,少年露出了一管牛奶白的细瘦软臂,眨眼间,那被藤蔓抽打的地方就泛起了一片红痕。
没有出血,只是嫩白的皮肤明显变得红肿,藤蔓抽打的力气并不大,明明没用全力,少年吹弹可破的肌肤也涨起红晕,它明显掂量了力道,在玩弄它的对手,撕碎袖子的行为也带着戏谑的挑逗和张狂,似嚣张大笑哆嗦着棕青色的藤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