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嗯哼。所以后来呢?”蒋梨支着手肘,身体靠在吧台上,“这件事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好好解释过。”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习惯解释。”

蒋梨假装生气道:“那你就继续守着你的秘密好了。”

林隐无奈地浅笑了一下,也不接话,默默在花瓶里灌了点水,开始将桌上的小雏菊一朵一朵分开,再用剪刀修剪它们的根部和枝叶。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异常小心,手指灵巧地在花枝间穿插,仿佛生怕会弄疼它们。

低眉垂目,肃静得像个菩萨。

蒋梨倚在桌前,不敢出声。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事情依旧不能刨根问底。两年前不能,两年后还是不能。

林隐的想说与不想说之间,界限非常明显。一再的逼问,只会让她的谎话越来越离谱,最后离谱到她自己都会信以为真的地步。

她默默看着林隐摆弄着吧台上的这堆花枝,看了许久,突然问:“还记得你申请失败的那次么?官方回复的邮件里写了什么?我记得好像是作品集不能……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很抱歉,作品集未能引起老师共鸣。”林隐淡淡地回答道。

“那次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失败。也幸亏你没有听我的话去学丁娆的风格,否则我倒险些害了你。”

林隐笑了笑,在花瓶里插上花:“不论做什么样的准备,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可能怪你?”

但她现在想来,确实也有些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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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这样家境贫寒的学生要想出国留学,除了免费,别无他法。

所以她穷尽心思考进江美,就是因为她早已做好了一番研究。

江美近十年来在境外交流与资源互换上都颇有建树,尤其是与世界排名前十的EA艺术学院达成了长期且深度的合作关系。

EA承诺,在合作阶段,每年都会为江美学子提供一个免费的研究生名额,且申请的条件并不苛刻。

这对于林隐而言,简直是一块唾手可及的蛋糕。

她势在必得,也不容有失。

但没想到那次申请,最后成功的人却是隔壁班名不见经传的丁娆。

结果公布后,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在诧异林隐的失败,因为在江美,无论从哪个专业角度来说,她无疑都是佼佼者。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由于她是在校优秀生,所以特批提前申请了。意味着下一年她还有一次机会。当然,那也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隐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开始她确实动摇过,想着丁娆的风格或许更讨巧也更能迎合E大的审美,但最终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不是一个喜欢模仿别人的人。

她调整了一下花枝,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蒋梨:“上次我和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半年前刚回国的时候,曾经向蒋梨提过,她想分担三木一半的租金或者干脆注资。只是后来诸多事务缠身,所以提议搁浅至今。

“不考虑。”蒋梨干脆地回答,“上次我就说过了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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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在曼特堡这两年一直都是有收入的。学校附近每周都会有集市,我的画在那里一向颇受欢迎。另外还有一个本地的ArtP网站,很多画挂在上面也能卖出一些高价。”

“不是钱的问题。”蒋梨难得的严肃起来,“是我永远都不想和你有任何利益上的牵扯。这是我爸用亲身经验得出来的教训。”顿了顿,她继续,“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我自己。而是觉得,我们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林隐垂了垂眸,也不再抗争,继续剪着余下的花枝。

蒋梨又将话题拉回到了之前,感慨着:“所以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你,别人都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却总有办法能做到。”

林隐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通常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的时候,她总是沉默地聆听。

“我们都以为你没有去学丁娆的风格,还是用了自己的方法和技巧,第二次申请一定会失败。但是你成功了。”

林隐依然没有说话,等到终于将一束鲜花全部剪完插|进花瓶里后,她这才抬眸看向蒋梨,脸上淡淡浮出一丝倦容:“如果天赋不够,剩下的,也就只能是努力了。”

*

下午的画展是私人邀请制,港城一位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在江城的首次个展。

策展人是田甜,蒋梨的高中同学。

虽然两人当初因为林隐加入社团的事而闹得剑拔弩张、互相看不顺眼,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田甜反倒先偃旗息鼓了。

桐高毕业后,她去英国读了艺术管理学专业,听说两年前回国发展,如今已经在文艺界混得风生水起了。

这次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专门给蒋梨送来了两张票,还特地嘱咐她带着林隐一起来看展,说是三个人要好好叙叙旧。

画展开在“疏影巷78号”。

作为江城顶级的画廊之一,此处几乎不对外开放,只限私人邀请。所以盛名虽久,但作为艺术生,蒋梨和林隐却也从未踏足过。

小巷不长,大约两百米远,只容一车通行。

蒋梨怕车堵在里面,就先在路边泊了车,然后与林隐步行走进。

行至半程,右边一排爬满了藤蔓植物的矮墙间,露出了两扇黑色大门,红砖墙上钉了一块蓝底白字的路牌:疏影巷78号。

这是画廊的地址,也是它的名字。

蒋梨掏出邀请票,正准备和林隐一起进门,一辆黑色的宾利突然从后方驶来,并且响起了两道短促的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