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田治郎越发狐疑:“美惠?你是她娘家那边的孩子?”

他全部心思都在能剧上,没有关注江之祭,自然也不认得眼前这位“神女”。

徐佳佳摇头,回答道:“我是清田君的朋友,上次去府上拜访,与美惠阿姨十分投缘,便多聊了几句。”

“信长?”老人抬眉,片刻后露出了然神情,“是来替他当说客?如果是的话,小姑娘,我提前告诉你结果,老夫的想法不会改变,你告诉那孩子,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清田治郎虽然语气还算客气,但态度却极为坚决,加上他今日身着深灰色和服,看起来越发像一块顽固磐石。

徐佳佳为了今天与清田治郎的对话,下了不少功夫。

杂志采访,电视访谈,能找到的资料都看了一遍。

她早已了解清田治郎是个顽固不化的人,因此被拒绝了也不焦躁,反而露出更加甜美的微笑。

“清田老先生,您误会了,只是我个人对能剧十分感兴趣,知道清田君是你的孙子后,便向美惠阿姨提出想为您做些什么的想法。”

“今天的素斋,您觉得如何?”

大约是她双眸太过清澈,清田治郎不由地点了点头:“很不错,多谢你的款待。”

“那真是太好了。”徐佳佳笑容灿烂,再一次将装有花林糖的碟子往前推了推,“请您务必再尝一尝这个。”

清田治郎没办法拒绝她的真诚,而且花林糖的确是他一直以来最喜欢的甜品,于是他笑笑,捏起一块放入口中。

炸的很脆,黑糖的味道也很浓,总体来说,口感与滋味都很不错。

不过,他心底有些许失望。

因为刚才的那一餐素斋,每个都是新鲜从未见过的菜色,他还以为,小姑娘特意做的这花林糖也会有令人惊喜的地方。

“清田老先生,是不是觉得有点失望啊?”少女甜美的声音飘过来。

清田治郎一口茶差点呛住,好不容易咽下去,脸已经憋得有些红:“你说什么?”

徐佳佳又为老人添了新的茶水,嘴角笑容未变,只是眸光里含着一丝狡黠:“您是不是觉得这花林糖的口味中规中矩,没有新鲜之处,能让您感到眼前一亮?”

“……”清田治郎没有回答,心里却嘀咕,这小姑娘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然后,他看见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又端出另一个盘子,那盘子里,装着的还是花林糖,却又与之前那盘有些许不同。

炸到浅棕色的花林糖菓表面,裹着白色的看似糖霜的东西。

“老先生,请您赏光,再尝一尝。”徐佳佳将盘子推到老人面前。

清田治郎眯眼,这是没见过的新花样,他很乐意尝试。

入口,花林糖内黑糖原本的甜腻被表面那白色“糖霜”的微涩味道中和,吃进口中,唇齿生香,恰到好处。

无需用苦涩茶水来解腻,这花林糖本身就足够清爽。

“很不错。”清田治郎给出评价,又捏起一块放进口中。

“谢谢老先生。”徐佳佳双手置于膝头,轻轻俯身致礼。

“这是……?”老人目光落在花林糖表面。

徐佳佳为他解释:“这是椰蓉。”

“椰蓉?”

“我从椰子内部取出椰肉,用椰汁烹煮,待椰汁熬干,香味便全部被椰肉吸收。之后再将椰肉炒干,碾碎,便成了椰蓉。

“椰蓉香味浓郁,但吃起来却很清淡,裹在花林糖表面,刚刚好中和黑糖的浓甜。”

清田治郎点头:“嗯,不错,花林糖几百年来都只有这一种吃法,确实单调。你的椰蓉使它焕发了新生。”

“……”徐佳佳没说话,大眼睛炯炯有神注视着老人。

清田治郎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自己是猎物,被狡猾的小狐狸盯上的感觉:“小姑娘,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徐佳佳笑了,露出虎牙,俏皮可爱,还有一分狡黠。

“古老的事物只要融合新元素,就可以拥有新的魅力。”她眨眨眼睛,“能剧也是一样。”

清田治郎端起茶杯的手动作停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我有办法让能剧剧场的观众人数增加,您可不可以答应不再反对清田君打篮球?”

“果然,还说不是来做说客的。”清田治郎目光锋锐,盯住少女的眼睛,“转来转去还是说到这上面。”

徐佳佳也不怵,与他对视,眼神不闪不避,底气十足:“因为清田君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看到他不开心,也不希望他与家里人闹得不愉快。”

那天在清田家,徐佳佳仔细问了关于能剧的情况,了解到如今的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热情不足,导致每次演出观众仍然是从前那一批。

可是演出剧目已经几十年没有更新,许多人看过一遍又一遍,也失去了兴趣。

这项艺术在时代潮流的冲击下,日渐式微。

将能剧当做人生唯一事业的清田老爷子,为此十分担忧焦虑。

他认为问题出在演员们的演出不够精彩上,因此加长了每日练习的时间,也勒令清田信长不准再参加社团活动。

徐佳佳说可以提高来剧场看剧的观众人数,可以说是精准地戳中了老爷子的心巴。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虽然比喻得不贴切,但那些都不重要,总之她就是有信心,能够打动老爷子。

她眨巴着大眼睛,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