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占地面积不算大的小楼，甚至称不上是公寓。

共四层，每层都分为十来户，连门都比正常房子矮小狭窄，密密麻麻排列着，像恶兽的牙齿，随时准备将人撕咬、吞吃入腹。

“这里是战后政府分派菲律宾、越南移民的团地，听说当初因为语言不通，没几年就没人管了，现在成为鱼龙混杂之处。原本的十六套住宅被被住户私自改造成六十户。”

花形透陪在徐佳佳身旁，将自己那日跟来此处后在附近了解到的情况告知于她。

看着眼前破败脏乱的“住宅”，他无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里头住着的，都是些生活难以为继的可怜人。”

“嗯。”少女点头，看见几个孩子从楼道里冲出来，手里举着破洞的风车，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欢天喜地地跑远了。

“竹内家在三楼，从左边数起第四户。”

徐佳佳心情已经被此地破败的环境影响，情绪低落地跟着花形透踏上楼梯。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感化竹内沙耶。

可人还没见到，她自己却已经被感化了，如今满心都是对竹内沙耶祖孙俩的同情。

终于到达竹内家门前，破旧的阳台上违规搭建了晾衣杆，晾出的衣服被风吹得猎猎飞舞。

基本都是被洗到发白的旧衣服，徐佳佳认出其中一件，是江之祭那日竹内沙耶的外婆穿的。

花形透来到门前，那看起来破旧的木门甚至不如他高。

敲门的时候还未落下，那门从里头被人打开。

先是一个雪白的毛绒绒的影子窜出来，飞快地消失在了楼道尽头。

然后一个玫红色行李箱被丢出，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

徐佳佳仔细辨认，基本都是女性私物，内衣内裤之类，有几件的设计……颇为性感大胆。

一个皮肤黝黑的东南亚女人气鼓鼓从屋里出来，粗厚外翻的嘴唇一张一合，转头对着屋内，说起并不十分流利的日语：“没钱就、就立刻搬出去……否则我就报警抓人……”

“我老板很快就会给我发工资了，再宽限几天吧！”竹内沙耶从房内追出来，拉住那位女房东的手。

东南亚女人立马向被什么不祥的东西碰到似的，触电一般狠狠甩开竹内沙耶，表情嫌恶，好似甩掉一只蟑螂。

“老板？你哪来的老板？别、别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都、都不知道。你是个妓女，出卖自己的肉、肉体，哪……哪里有什么老板？”

“我……我很快就能拿到钱了。你相信我……”竹内沙耶声线颤抖，话语中已经有了哭腔。被人如此侮辱，她还是仍然卑微地乞求着，“求你了，我……我可以不住在这里，你让我外婆住就好，她年纪大了，还生了病，求你行行好……”

“不许你说我家沙耶的坏话，我家沙耶最出息，最懂事了！我跟你拼了！”

屋里又冲出来一人，花白头发，瘦弱身躯，正是竹内沙耶的外婆。

她双手高举，向东南亚女人拔足而去，却在半途背地上散落的衣物绊到脚，整个人失去重心，向正前方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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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一家小诊所内，竹内沙耶确认外婆睡着后，小心翼翼起身，走出病房。

徐佳佳与花形透等在外面。

“真是谢谢你们帮忙，要不然我外婆就不只是扭到脚这么简单了。”

“不客气，应该的。”花形透回答，他与徐佳佳对视一眼，微笑着站起身，“你们聊，我出去一趟。”

见竹内沙耶露出困惑的表情，徐佳佳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竹内小姐，请问你认识山口导演吗？”

第0921章 可怜人

听到这个名字，竹内沙耶的身子很明显的抖了一下，可她却选择否认：“山口……什么山口导演？我不认识。”

“没猜错的话，就是你所说的那位老板吧？”

竹内沙耶不敢直视徐佳佳的眼睛：“我……我那是骗房东的，我……我是妓女，哪里来的老板，我只是出卖自己的身体……”

“竹内小姐，请你不要这样自轻自贱。”

“我……我真的是……”

徐佳佳伸出手，温暖的手掌贴上竹内沙耶微凉的手背。

“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她那温柔的眼神，充满怜悯，无比动人。

竹内沙耶无法拒绝。

她听到了一个叫做小百合的可怜少女，与自己十分相似的故事。

“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关切地抬起头，直视徐佳佳的眼睛。

仿佛那不仅仅是小百合的结局，也是她自己的结局。

“山口在警方里面有内应，小百合提供的线索他们以证据不足为理由驳回，还给她做了心理评估，说她有轻微人格分裂，将她关进了精神病院。”

“果然……谁也斗不过他……”竹内沙耶喃喃道，眼中期盼的光华熄灭。

“不，我们可以扳倒他，只要你愿意配合！”徐佳佳重新握住竹内沙耶的手，目光坚定，“竹内小姐，小百合是我的朋友，我想救她，也想救其他与她有相同经历的女孩。你帮帮我们，好吗？”

“我……我……”竹内沙耶犹豫不决，她紧皱起眉，抱住脑袋，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当然希望山口被绳之以法。